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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的话语如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仅是在场的众人,就连太子朱佑极也被他的言辞所震撼,微微张开的嘴巴似乎还未来得及合上。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位朱佑樘。

“三弟呀,你这番历史的见解,真是独树一帜,与众不同呀!”

朱佑极忍不住叹道。

朱佑樘轻轻一笑,目光却落在了梁芳的身上。

他似乎在寻找着某种支撑,然后坚定地说道:

“大哥,我所言非虚。记得你上次承诺,要将这些宦官驱逐出宫,发配至边关。

但至今未见行动。

难道你要失信于我吗?”

朱佑极的眉头微皱,显然他并未料到朱佑樘会如此追问。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哦,这件事啊,确实是本宫疏忽了。

下次,下次一定。

只是,本宫有一事不解。

三弟你为何如此痛恨宦官和武将呢?”

朱佑樘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缓缓说道:

“因为他们是对君王不忠的祸国奸臣!

他们往往心怀叵测,只顾个人利益。

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朱佑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朱佑极忍不住问道:“难道所有的宦官和武将都是不忠的祸国奸臣?

他们当中,就没有一个是忠心的吗?”

朱佑樘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当然,也并非全然如此。

比如我身边的李广,他就是一个忠心的宦官。

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大部分的宦官武将,都是不可信的。”

朱佑极缓缓说道:

“三弟,那你能否给本宫举个例子。

说明一下为何你认为宦官和武将都不可信呢?”

朱佑樘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他提到了兵部右侍郎刘大夏,这位曾多次前来与他交流。

朱佑樘说:“刘大夏曾对我说过,宦官多为穷苦百姓出身,一旦得势便会贪婪成性,毫无顾忌。

汉唐两朝的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

而武将呢,他们一旦掌握了兵权,就很容易产生野心,进而造反。

汉末、唐末的动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朱佑极忍不住继续追问:“哦,那如果换你是监国太子,你会怎么做呢?”

朱佑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我是太子,我必定重用文人、防范武将、贬斥宦官!”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朱佑极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

“那就请三弟详细说说。

如果你是太子,你会怎么做?”

朱佑樘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治国理念。

朱佑樘说道:“首先,我会大修佛道的金身和道观,祈求上天,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朱佑极此时想到历史上的弘治一朝的铺张浪费十分严重,朱佑樘好佛道之事,并且愿意为佛道之事付出大量的财力人力和物力。

比如弘治十三年(公元1500年)皇帝命令御用监王瑞斋送玄武神像去武当山,为此居然动用黄围快船八十余艘。

吏部尚书倪岳兵部尚书马文升二人竭力阻止,但孝宗却说:“卿等所言,俱见忠爱,但事既举行,难以中止!”

礼部在弘治九年上书也劝说朱佑樘“皇上曩因左都御史马文升之言,停十年一度之例。

后因本部之请,复有预止来京之禁乃者,谓自初元以来,未经开度方兴允给之念,即有过滥之戒,仁义并行,虽古之圣帝明王曷能远过伏望,仍鉴累朝禁约。

敕旨今次所度名数特赐裁抑或俯从臣等之请,定为经久之计,自后或二十年二十五年一次开度,当度之年,照例施行。

庶僧道可渐复额内之制,而百姓不胥为缁黄之归矣”可见当时僧侣已经泛滥成灾。

朱佑极点了点头:“三弟继续说!”

朱佑樘受到鼓舞,继续说道:“自古历朝历代,皆有皇亲国戚,文武官员一时犯错贪污,皇弟这里也有办法解决。

贪污其实就是欲求不满,所以皇弟决定多修宫殿,赐予皇亲和百官。

他们欲望满足了,自然京城就可以稳定,天下也稳定了,这就是皇弟的第二步!”

朱佑极眼睛睁大如铜铃,简直不敢置信的问道:“如果,百姓和民夫不够修宫殿,你又将如何?”

朱佑樘一脸自信道:“这简单,如今京城不是有几十万精锐么?

现在四下并无战事,可以让他们去修宫殿,这样不但可以如期竣工,还可以锻炼他们如何土木,岂不是一举双得?”

历史上,弘治一朝对文人可以说好到没边,贪污罪可以用银子来抵。

但还是屡见大兴土木的记录,弘治十年左都御史马文升曾说“京营乃朝廷自将之兵,居重驭轻,所系甚大。

往时有旨,不许奏讨团营军赴工,近修万春宫已役万余人。

若三大营军多内直执事之人比修皇亲宅第及公主茔宅及库藏仓廒已用一万一千余矣,且连年民困于征求,军困于工役,今各处灾异频仍,土木之工宜少息以谨天戒!”

皇亲国戚的宅地以及坟墓的修建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而且居然要靠守卫京城的军士来修建,这无疑是把京营部队当成了民工队。

这种混账做法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果不其然。

“兵部奏:京师九门每门守视军士原二百余人,指挥千百户各数员,后添设守门内官。

数多军士多被私役,守门者不过羸弱五六十人,各铺柝声不闻,其原设器械亦各敝坏,不可陈列,顷岁盗自正阳门越城而出,近日黑熊上西直门城墙,门禁废弛,一至于此。”

连盗贼都能轻而易举地从正阳门越城而出,猛兽甚至也可以攀上正阳门的城墙,可见此时大明首都北京的军事防御已经堕落到了什么地步!

而这一切和京营的逐渐“民工化”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皇帝的首肯,皇亲国戚们怎么敢随意役使肩负着北京安全的三大营京军士兵们呢?

朱佑樘对于张皇后的感情,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个“宠妻狂魔”,对皇后的亲眷十分宽容,动辄大肆赏赐。

弘治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498年,明孝宗一次就将肃县和宁县等地四百一十八顷的田地赏赐给小舅子寿宁侯张鹤龄,张鹤龄索性又多占了近三倍的土地。

这引起了满朝臣僚的愤怒,纷纷要求他退还土地,而明孝宗居然将这位小舅子强占的土地直接全部赐给他。

同时明孝宗对于朱氏宗亲也大加赏赐土地,同时也花光了成化给他留的家底,这无疑加剧了明朝土地兼并,激化了社会矛盾。

历史上弘治皇帝大兴土木崇信佛道以至于最后“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

到了武宗时,不但给他留了一地烂摊子,居然连给孝宗举行葬礼的钱都拿不出来。

后世之人,反而多责怪武宗败家,可他也得有银子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