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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之事,张静玄虽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却也没有阻止吕轩说。

吕轩为了保命,把当时的场景一五一十全说了。

秦灼听罢,久久没有开口。

吕轩跪在地上等了许久。

最后,还是张静玄在秦灼缓过神来之前,让沈归一和其他两名弟子把吕轩拖出去,自己单独与陛下说几句话,留下两样东西给她。

一盏青铜灯。

一本武功秘籍。

张掌教道:“这盏青铜灯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是我灵云观的至宝,此灯名曰换命灯,若得机缘,可改天命。”

秦灼闻言,不由地皱眉道:“张掌教把这个换命灯给朕,莫不是你觉得晏倾将来用得到?”

“陛下多虑了。”张静玄怕她再多想,便把这盏换命灯的灯油已经用尽了,这世上再也寻不着,点不燃的事告诉了她。

之所以,把这宝物借给秦灼,是因为她与之有缘,放在身边,或许能借此知道一些前世今生错过的东西。

张掌教说话云里雾里,秦灼再问,他就说天机不可泄露,这个“借”字倒是重复了好几遍。

这盏换命灯,他是日后是要拿回去的。

“那这个呢?也是借给朕的?”秦灼拿起那本武功秘籍看了看,又问道。

“这个,陛下若是想还,也是可以还的。”张静玄摸着白胡子,说她与晏倾练的功法正好是火与冰,两者交融双修,正好可以助晏倾将嗜血老怪的内力化为己用之后融会贯通。

两人此后,可期百年。

秦灼说:“朕不能白借灵云观的宝物,张掌教想换些什么?”

张静玄直接说:“陛下别同贫道计较孤云的事,去拆灵云观即可。”

张掌教这次说来就来,主动给秦灼这两件至宝,话也说得好听。

秦灼心里也清楚,张掌教他们也是为了救晏倾,救治过程痛苦非常,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当时说要踏平暮苍山、拆了灵云观,也是因为怒气冲顶,诈一诈沈归一和那些灵云观弟子。

许是她一向说到做到,竟让张掌教一直记着这事。

秦灼也没多解释什么,只说会拨款修缮灵山观,日后得空会亲自去走一趟,便放他们出宫了。

还有那吕轩,当初混在废帝请来的那群仙师里本就是充数的,后来就听晏倾的话行事,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说清了当初那些事。

也算是为她帮晏倾正名做了助力。

秦灼看在这个面上,让张掌教把人带回去。

张静玄片刻也没多停留,当即便告辞,带着沈归一他们出宫去了。

此时夜色已深。

秦灼独自一人坐在殿中,把那本武功秘籍拿起来翻看了两页,只是晏倾去送晏如昔夫妇,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就有些无心细看。

就把秘籍放下了,把那盏青铜灯从木盒里拿出来,放在桌子细看。

这是盏莲花灯,十分古朴,看着颇有些年头。

“换命灯?”秦灼念着灯名,伸手轻轻从莲花瓣上拂过,“这名听着很是玄妙啊……”

她回想着自己前世今生这番奇遇,方才张静玄又半真半假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想来是知道点什么,只是没有明说。

她拿帕子擦了擦这盏青铜莲花灯,擦了许久还不见晏倾回来,就将其放在榻边的小案几上,起身走出殿门,倚门而立。

这样晏倾一回来,她就能看见。

宫人内侍们也不知道陛下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了不打搅她,又默默地退远了一些。

而此时,刚送晏如昔夫妇出宫,正往回走的晏倾在半路上遇上了张静玄和沈归一几人。

夜尽天幕,两边都有内侍在前头打着灯笼领路。

在长长的宫道上碰见了。

两边的内侍都自觉让了道。

晏倾站在原地,朝张静玄行了个半礼:“张掌教。”

“孤云。”张静玄瞧他见了自己没有特意避开,更无怨憎之色,走上前去同他说:“方才陛下问话,吕轩都说了,你……”

张掌教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晏倾说。

毕竟答应过不把当年的事说与旁人听,他是没讲,但吕轩讲了,多少有点惭愧。

晏倾知道这事之后,只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依旧神色从容,语气也淡淡地地说道:“我知道了。”

几步开外的沈归一看了他片刻,忽然也走了过来,“直至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放不下她。”

但凡秦灼犹豫、动摇,倾心于旁人分毫,都不配让晏倾这样放不下她。

沈归一这话说的突然。

没头没尾的。

晏倾却听明白了。

灵云观弟子众多,练寒冰诀,且有所成的,就沈归一这么一人,后来多了一个他。

这小师叔一直觉得晏倾跟他一样,只需了断尘世牵挂,就会一心向道,从此不问世事。

可晏倾从未有一刻放下过。

从前,沈归一不懂,晏倾怎么就这样放不下。

直到他亲眼见到秦灼那样热烈地爱着晏倾……

每一回都比上一回更动人。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晏倾听懂了沈归一在说什么,却回了他这么一句。

若是沈归一真的懂了,一头扎进尘世里,道心染尘,张掌教没了后继之人,一大把年纪哭都没地儿哭去。

沈归一被他一句话堵得越发面瘫。

“知道有知道的好,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张静玄笑呵呵道:“孤云啊,愿你此后一生顺遂,长乐安宁。”

这便是他对晏孤云最好的祝福了。

“多谢张掌教。”晏倾拱了拱手。

张静玄说完,便带着人离去。

晏倾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忽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张掌教从前一直问周天成为什么要把毕生内力都强行灌入我体内?”

张静玄当即停步,他确实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至今都没想明白。

“今日我便告诉你。”晏倾语气淡淡地说:“当日不是他的敌手,硬拼必死无疑,就诳了他。”

怎么个诳法?

晏倾当时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路吗?

张静玄还想再问,可没等他开口,晏倾就已经大步离去。

提着灯笼的小内侍匆匆追了上去,灯火光摇摇晃晃的落在宫道上、墙边。

晏倾循着光,穿过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