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明城,驿馆。
得知大殿下等人要在此住下,驿长早早就带着驿差们在门前候着。
秦灼几人一来,众人便上前见礼,嘘寒问暖,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去准备晚膳。
秦灼刚进门,就听外头驿差来禀,说:“外头有两个姑娘求见,自称是殿下的婢女。”
顾长安这才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肯定是采薇和杜鹃!自打你去了北漠之后,初五也跟着不见了,这两个丫头急得不行,今儿应该是听说你来了北明城,就找来了。”
秦灼这些时日忙,也顾不上两个小婢女,就一直让她们待在这北明城中,这会儿人来了,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两个人,心下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她当即开口道:“让她们进来。”
“是。”驿差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驿差便将采薇和杜鹃带了进来。
“小姐!”两个小婢女一看见秦灼便飞奔入内。
采薇还好,晓得先给众人行礼问安。
杜鹃连礼数都忘了,拉着她左看右看,两眼泪汪汪的,“小姐怎么、变了这么多啊?”
小婢女说着,又瞧见了一旁的晏倾,顿时惊了惊,“晏、晏大人的头发怎么白了?”
晏倾自打醒来之后,谁见了他都要问这么一句。
已然习惯了。
反倒是秦灼先开了口:“我们晏大人就是头发白了,也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好看。”
晏倾闻言,侧目看向她,原本面上只有三分笑意,瞬间就扩大到了眼底。
两个小婢女原本跟秦灼分开了许久,乍一相见还想哭得很,听到她这么一句之后,那点泪意却全然消失不见了。
我们小姐果然是个看脸的无情之人。
秦灼一句话就把两个小婢女的心思转到了别处,她实在是瞧不得小美人哭哭啼啼,看采薇和杜鹃快缓过神来了,就立即开口道:“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快去给初五洗洗,上前在军营里,他不让别人碰,我也没闲暇管他,只换了衣裳,好些天没洗了。”
一直待在边上的初五乍一听提到了自己,一脸错愕地抬头看她。
杜鹃和采薇听到这话都惊了。
从初五一声不吭跑了那天开始算,都好些天了,这少年居然都没洗过澡,这还得了!
两个小婢女完全忘了与主子久别有许多话要说,好些事想问,这会儿心思全在要给初五好好洗洗上头了。
她两刚朝初五走过去。
“我、我洗了!”少年憋出这么几个字就窜出门去,风一般跑了。
杜鹃和采薇先是震惊于初五居然会开口说话了,然后瞧见他跑了,连忙追了出去,“初五!你别跑!”
“小公子,等等我们!”
这三人在驿馆里追追跑跑,偌大个地方,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有随从端热水过来,险些被少年撞翻,好在身手不错,及时避开了,穿廊而过,进屋来。
秦灼一边净手,一边抬眸看向窗外,笑看他们几个跑着闹着。
“初五遇上你也是倒霉!”顾长安忍不住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到了秦灼这里就是:谁入地狱我都不入地狱!”
秦灼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咱们顾公子居然还知道佛祖说过什么呢,学识日渐渊博,可喜可贺。”
“你!”顾长安一下就被她气到了。
谢傲鸿摸着美髯,笑道:“殿下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很是熟练啊。”
秦灼脸皮厚,笑道:“过奖。”
谢傲鸿哈哈大笑。
晏倾对于秦灼拿话噎顾长安这事,早就习以为常,全然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偏偏顾公子恼了,又没说不过她,开口就喊:“晏倾晏倾!你看她……她讽刺本公子!”
公子爷本意是让晏倾管管秦灼。
谁知晏倾一开口,说的却是,“你喊我是想怎样?让我也‘夸夸’你?”
顾长安闻言顿时:“……”
他看晏倾这样,不由得懊恼不已,心道:我喊晏倾做什么?
他还能帮我说秦灼不成?
他不帮着秦灼说我就不错了!
顾公子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晏倾语调缓缓地喊了一声“长安”。
听得公子爷一个激灵,腿都有点软。
晏倾眸色如墨的看着他,唇边带着三分笑,徐徐道:“你可真是个妙人。”
顾长安听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喃喃道:“本公子睡醒了啊,不是在做梦,那晏倾怎么还真夸我?”
他一时之间,都有点搞不懂这个‘妙’字到底是用来夸人,还是用来损人的。
顾公子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对劲,便转头喊“无争,你说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
谢无争都被他逗笑了,但还是温声回答:“顾兄多虑了,孤云说话从不阴阳怪气。”
顾长安想起晏倾在京城里做的那些事,第一天入朝为官,就进谏整顿秦楼楚馆的风气,把夜宿南风馆的二皇子给打废了。
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皇帝都被他的直言给气病了。
顾公子忍不住接了一句,“因为他都是说真话,然后气死人不偿命的那个?”
谢无争听到这话,只看了晏倾一眼,便不再作答。
几人谈笑间的工夫,驿馆外的守卫已经换成了随行而来的轻骑,花满天与冯飞翼等人过来的时候。
驿长刚让人备好了晚膳。
秦灼便让花满天、冯飞翼那几个一道坐下用饭。
用完晚饭,众人进了议事厅,刚坐下,负责收集各方密报的四个暗探便悄然而来,“参见殿下。”
秦灼收了笑意,正色道:“免礼,直接说各方情形如何。”
负责传送密报的暗探上前,“启禀殿下,接到京城那边风千面递来的消息,他说已经接到花千树,正在回北境的路上。”
“好。”秦灼转头朝花满天道:“如此,前辈也可放心了。”
花满天道:“哪里能这么早就放心,从京城到北境路途遥远,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怎么也得等到看见他平安抵达北明城,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才能真的放心。”
一个好师父,与父亲无异。
秦灼宽慰了花满天两句,又问暗探:“京城那边,可还有别的消息?不久前皇帝有意将萧婷许给陆家长子之事,可曾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