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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大厅在七楼。踏着台阶,贾丹的脑子飞速旋转着。他想的不是谁竟会胆大妄为,杀死江子明,而是把印象中的碎片,组成一个完整形象,还江子明本来面目。

江子明曾扬言,在松江还没人敢算计他。所以,他自己开车,从不用保镖,连那个贴身秘书马阳也时常被他冷落。虽然身价数以亿计,依然是二十几年前鱼贩子似的生活方式。他做事又绝又狠,目中无人,欺男霸女,伤人无数。不过,这些年来,他也安然无事。

江子明这几个字绝不是简单随意的组合,而是一个褒贬不一,美丑难分,善恶交织的混合体。他的确开创了松江个体经营的历史,为众多在市场经济上的探路者做出了大胆尝试。然而对他这个警察来说,用冤家路窄来形容他和江子明的关系虽不十分确切,但他们过去有过的两次较量,都以他贾丹的失败宣告结束。为此,他这个从警多年的汉子,至今还耿耿于怀。

十八年前,贾丹刚到福民路派出所工作,就遇见了个体跑客运的江子明。

那天下午,他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女人哽咽着说,半个小时前,她在一辆开往外县的小客上被车主污辱了。那是开往一个偏僻小镇的长途客车。这条线路是市里公共交通彻底改革后,第一条向社会出卖的长途公共交通线路,车主的名字还上了日报的头条新闻。让贾丹惊讶的是,一个刚刚运营的客运汽车车主,竟胆大包天,公然污辱猥亵女乘客。他立刻带领两名警察到了那个小镇,找到了叫丁艺的女人。

丁艺是纺织厂的女工,长得颇有姿色。当贾丹找到丁艺,向她取证,然后马上抓人时,丁艺竟然矢口否认。贾丹大惑不解,耐心地说:“你就叫丁艺是吧,刚才明明是你报的案,你说你在车上被车主污辱了。我们是按照你刚才说的住址找到你的。这不会有错的。”

“不不,反正不是我。”丁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就是不承认是她报的案。

贾丹升起对她深深的同情,说:“你是不是害怕这些恶人报复你?你不用害怕,好人不应该怕恶人。你尽管说,我们不会放过那个坏家伙的。”

丁艺的态度越来越强硬起来:“你们也许搞错了。我怎么也没怎么。你们回去吧。”

贾丹压制着心头的气愤,说:“你以为你可以任人污辱,我们也是可以随便叫人玩弄的吗?你打给我的电话我可是有录音的,我可以让你去听听?”

丁艺俊俏的脸上浮出了笑容,她倒是显得无所谓了,悠然地说:“哦,是这样,我刚才有些小题大做了。其实他就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我有些看他不顺眼。你们做警察的,总不能有人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就把人家抓起来吧?”

看着女人那有些轻薄和故做神秘的面孔,贾丹明白了。这个女人变卦了。他冷笑一声,觉得说什么都已经多余,愤恨地走出这里。可他真的心有不甘。

从另一个角度讲,发生这样的事又默默承受下来,也不能全怪女人。受到污辱的女人有谁愿意丢那个丑?她们往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默默承受着羞辱。

也活该认识江子明,在他回去的路上,正巧遇上江子明的客车停在路边。他上了车。一个肥胖的男人煽着扇子听着邓丽君。

他看了看行车执照:“你叫江子明?”

“你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福民路派出所的。”

“好像我这里不归你们管吧。”

贾丹一眼就发现,这个江子明不同寻常,那双眼睛一闪一闪的,十分狡猾。

“你刚才做什么了?”

“刚才开车,停车,抽烟,拉屎,放屁,就差车上有个女人好睡上一觉。怎么了?我干什么都应该向你汇报吗?如果需要,我一定向你警察大人天天汇报。”

贾丹冷冷地瞅着他:“你刚才对一个叫丁艺的女人怎么样了?”

“丁艺?啊,就是刚才坐我车的那个女人?她是我相好的。我明白了。这个女人真他妈的该死,就欠多收拾她几次。可是,我们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情,这个谁也管不着吧。难道我们每个公民想要干点那方面的事,都需要你们批准,向你们汇报吗?”

贾丹这才明白,江子明是看事情不好,用钱把丁艺收买了。本来是一件猥亵甚至是强奸案,就变成男女之间的自愿行为。他与其被女人耍了,不如说是被江子明玩了一把。

社会巨变,人世沧桑。十几年后又见到江子明,已不是跑线小客的车主,而是堂堂长途运输公司的大老板了,有几十辆客车,几百号雇员。在这个城市,江子明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

贾丹第二次见到他,是和一起命案有关。江子明的客车到了大岭乡,有半小时等客时间。司机计军来到路边的西瓜地,找人没找到,摘了个西瓜,用拳头砸碎就啃起来,看瓜地的老头突然跑过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拎着杀西瓜用的长把尖刀,张牙舞爪,像要拼命。计军反复说,刚才找你没找到,这怪不得我。我不白吃你的瓜,这瓜多少钱,我给你。那老头不听解释,大声喊人,要讹他一把。眼看援军就要来到,计军怕挨打,骂道,你他妈再喊,我一分钱也不给你。说着就要走。老头继续骂,伸手拉他衣服袖子。计军朝老头当胸踢了一脚,扔了西瓜,开车走了。一个小时后,下辆车来到大岭乡,才知出事了,计军那一脚竟把老头踢死了。

大岭乡的治安属江北新区公安分局管辖。贾丹此时已是分局副局长兼刑警队队长。他立刻来到长途客运公司抓捕计军。计军已经逃掉。经调查后得知,计军在出事后来过江子明办公室,此后就不见了。

贾丹找到江子明,江子明竟玩着电子游戏。贾丹感到,江子明在装摸作样。

“找我有什么事?”江子明早把他忘记了。

“计军是你的司机吧。”

“是啊。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正在出车。不会是出车祸了吧?”江子明立刻要打电话。“哦,看我多蠢,出了车祸不应该你们来是吧。那他怎么了?他打架了?这小子就愿动手动脚的。把人打坏了?你们等着,我叫人把他找回来。”

“你真的不知道他干什么了吗?”贾丹冷峻地看着他,想发现什么破绽。

“如果你们不说,我可以找别人问问。”说着,他煞有介事地拨了电话。

贾丹看出对方的虚伪,一字一顿地说:“既然你真的不知道,那你就听好了,计军踢死了看瓜地的老头,我是来正式逮捕他的。如果你有包庇窝藏隐匿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我就会把你送进监狱的。”

江子明冷冷一笑,说:“如果我把你的话当做玩笑来听,我就不会介意。假如我稍一当真,我就去告你。你在威胁我,还在恐吓我,还有,是不是有点诬陷的意思呀?当然,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咱们说正经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走,我带你去抓他。这小子,就应该教训教训他。”他真的站起身要带他去抓人似的。

贾丹冷峻地看着江子明:“不用我说吧,计军受到什么人的暗示,还给他一笔钱,跑掉了。”

“啊,有这事?那公安部门就应该通缉他。如果这样,我就无能为力了。”

贾丹看着江子明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这真是个做戏高手,你不佩服都不行。他建议通过法律程序传讯江子明。他断定,计军是受到江子明的指使得笔钱后逃逸了。谁料,还没等对江子明怎么样,他和分局局长一起遭到市有关领导的批评,江子明先把他告了。

“你们本身是公安干部,可你们是不是在做没有法律依据的事?你们凭什么要传讯江子明?他的员工打死了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至多负对员工教育不到位的责任。凶手应该抓,但不能随便怀疑人。你们知道江子明是什么人吗?他不仅是成绩卓越的民营企业家,他还是私企业主的榜样,抓起他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们知道吗?”

他无能为力,又感到悲伤。一个看瓜地的老头就这么死了。

从那以后他就在暗中关注着江子明,贾丹相信,一个创造了财富神话的人,同时一定也为自己挖下了陷阱。如今,有人真的杀死了他。

他感到好笑而又无可奈何的是,他还要尽职尽责地捉拿杀了他的凶手。

谁能促心积虑地杀他呢?

案件分析会在一个宽敞的包房里举行。富晨西刚到松江工作,对情况不是很熟,出现这样重大的案子,顿时感到压力巨大。几分钟前,在北京开会的市委书记打来电话,显然在压制着强烈的不满,质问他说,松江的社会治安怎么坏到如此地步?到底是谁杀了江子明和迟娟,你这个新来的局长一定要亲自坐镇,全力以赴破案,给松江的百姓一个交代,也让他们这些当领导的宽一宽心。

虽然空调开到了最大档,可还是闷热异常。贾丹心想,在这样的环境开这样严肃的会议,过去没有,以后也怕是绝不会再有。这个江子明,死的都是这样不同寻常。

富晨西先说:“这个江子明是个怎样的人物,贾丹,你是不是了解一些?”

贾丹淡淡地一笑,说:“富局长,我可以肯定地说,在松江,可以不知道市委书记是谁,可以不知道市长是谁,却几乎没有不知道他江子明的大名的,他的能耐就是赚钱和搞女人,他不仅是男人的榜样,许多女人也对他感兴趣。他从不隐讳自己的历史,他拼命赚钱,痛快玩乐的人生信条,几乎是现代人崇奉的真理。早在他还是个养路工人时,他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挣多多的钱和玩多多的女人。”

“一个人如果立下这样的志向,那可是谁也挡不住了。”

贾丹郑重地说:“所以说,江子明实在有他了不起的地方。三十年前,他还是个养路工人,养路工段有个大水库,养着十几种淡水鱼。生产队员把那些活蹦乱跳的大鱼打上来给省里甚至是北京有身份的人吃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连个鱼味都闻不着。可他发现,许多人也在偷偷地钓鱼!他到养路工段的第二年,就从钓鱼人手里买下来,下班后拿到市里卖。那时还没有市场,卖东西还是件丢人的事。可他不怕丢人,蹲在马路边上,边吆喝着边数钱,每天下班都能挣上十好几块,比工资多多了。他的命运彻底改变,还是缘于一个叫孙小华的女人。”

贾丹继续说:“孙小华的爸爸是个钓鱼高手,有一次他去孙家收鱼,孙小华自己在家。江子明总是趁这个机会,和那些随便些的姑娘发生性关系。完事之后,江子明给她买了一件的确良上衣。事情就出在江子明给她买了衣服和纱巾不再理她了以后。她又来找他了。她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光,说:‘你以为我就让你一件破衣服打发了?我让你跟我结婚,不然就给我一千块钱。不给就说你强奸我。’他这才真正的明白,他是被沾上了。他也不是能让谁吓唬住的:‘你随便,说我强奸就他妈强奸,一千块钱就是没有,我卖了这么长时间鱼也没挣上一千块钱’。孙小华真把他告到了单位。单位所有的人早就看他不顺眼,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处理了。他买下一辆快要报废的大客车,看中市里通往旅游区的长途线路,第一个干上了个体的客运买卖。据说孙小华和江子明那次就有个孩子。她后来又找到江子明,可江子明那时并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始终由孙小华一个人抚养。”

“这个孩子现在也该三十来岁了吧。”

“是的。江子明正式娶了三个老婆,每个老婆都是松江有名的美女。大家可能不太了解他第一个妻子何广萍,却一定记得许多年前大世界舞厅那场大火。这女人自打家里有了钱,就整天跳舞打麻将,那时刚刚兴起电子游戏,有一天,江天对江子明说:‘我要是嘴里也能喷火就好了。’江子明看着儿子,不解地问:‘你要喷火干什么?’小江天说:‘那样我就想烧什么地方,就烧什么地方,让那个地方片瓦不存。’‘你怎么这样想?’江子明吓了一跳后奇怪地问。江天沉闷了好长时间才冒出一句:‘你一出门,就有人来找妈妈,我恨死了。’江子明问:‘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江天说:‘他们去跳舞,就是这么搂在一起,还要喝酒,那个男人就这么搂着她。’江天站起来,在屋里的地板上,学着男女跳舞和醉酒后亲热的样子。江子明神色黯然说:‘好儿子,就当咱们没看见。’

“那个日子江子明终生难忘。他去洽谈一条新的线路,有人打来电话告诉他,大世界舞厅着火了,烧死了不少人。谁都知道他老婆是出了名的舞迷。半小时后,来到大世界舞厅。路口已经被封锁,火灾留下六十多俱尸体。那个晚上,何广萍没有回来,让他坐立不安的是,江天也没有回来。火灾后的第三天,报上刊登消息。据幸存者说,在跳舞时,突然窜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抱着一个女人的大腿喊:‘妈妈回家吧,妈妈回家吧。’女人踢了孩子一脚,孩子哭着离开了。有人又看到那孩子去了楼上,那里是装化学用品的仓库。专家调查后公布,着火点的确就是那间化学用品仓库,有人故意所为,这种化学品,没有明火是不会自燃的。清理现场时,在仓库不远的地方,有个男孩子被烧成焦碳般的遗骸。江子明把那俱孩子的尸体领了回来,买个公墓安葬了。据说那墓碑上什么字也没有刻,他在坟墓边坐了整整一天。”

贾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家想不到他对江子明这样熟悉,却不知他和江子明有过两次短兵相接的历史。富晨西看着贾丹说:“听说他后来又和一个唱京戏的女人在一起过了几年?这女人没给他留下个儿子?”

贾丹说:“第一次婚姻就这样结束了,整整三年没人看他笑过。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孤独寂寞,他就喜欢到处凑热闹,成了许多活动的赞助商,在一次活动中,认识了一个叫罗亚晨的京剧演员。那次是建市六十周年庆典,罗亚晨唱了一出苏三起解,掌声寥寥。江子明从不喜欢听什么京戏。演出结束后,江子明溜到临时搭成的后台吸烟,看到那唱京剧的女演员靠在一根柱子旁擦了下眼角。他走了过去,可那女演员一扭身走了。他找到经纪人问了这演员的名字,唱一段能得多少报酬,那人说,一个唱京剧的,又不怎么受欢迎,也就一二百块,比那些唱歌跳舞的姑娘小子少多了。江子明多少也知道,要论艺术功底,那些只会唱些通俗歌曲的姑娘小子,是无法和京剧演员相提并论的。于是对经纪人说:‘我很喜欢她唱的京剧段子,这样吧,你再给她补上一千块,这笔钱我出,以后有事我还支持你。’过了一会儿,女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向他点点头,走进漆黑的夜里。

“国庆节晚会上,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罗亚晨又有了上场机会。这是个单身女人,丈夫是个有名的艺术家,但短命早亡。京剧演员有个儿子在国外学音乐,需要大笔的资金。她决定嫁给这个松江有名的个体商人。她也知道江子明身上的恶习。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选择。她和他谈得十分清楚,她要自己住一个房间;她不想做的时候绝对不能强迫她。江子明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可还是答应了她。一连几年,京剧演员恪受着她制定的原则绝不改变,到后来竟然不让江子明走进她的房间。江子明还没等想出办法打发这个女人出门,京剧演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幽幽地看着他说:‘这几年来真的谢谢你了。博一被英国的一家演出团聘用了。所以,我也要走了。没有你那几十万,我们娘俩就不会有今天’。”

富晨西说:“据说他现在的老婆是松江有名的美女?”

贾丹淡淡一笑说:“是的。她叫徐艳秋。”

杜思成醒来时,栾军还在沙发上酣睡。他悄悄地爬起来。走出栾军家,来到路边上的一个小吃摊等着石艳春。

石艳春正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中,接到杜思成的电话,立刻来了精神,很快就来到杜思成面前。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谈着昨天分手后发生的事情。杜思成告诉她,在二道村口的一个山头上,整天坐着一个等儿子回来的老人。也许他把什么都看到了。石艳春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如果老曾头对警察心存抵触,也许自己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车子下了高速,进入二道村狭长的地带,杜思成往公路的两侧看了看。距离公路左侧的几十米以外,果然有座孤零零的山头,面对公路的方向非常陡峭,犹如刀削一般。这就难免让人产生错觉,不会有人登此绝壁。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西侧竟然是非常平缓的山坡,从这里上山非常容易。如果坐在山头向远处眺望,方圆十几公里的地方都会尽收眼底。如果山上坐着几个人,从下面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石艳春说完便开始登山。绕到山坡的西边,沿着一条小路登到山顶,四下里看了看,山坡上并没有那个老曾头,也没见到一只羊,甚至连一个生物都没有。马上下了山,神情困惑地说,“山上并没有什么老曾头啊。是不是贾丹搞错了?”

杜思成也感到奇怪,说:“可贾丹却说这个老头天天坐在山顶上。他已经见过他两次了。”

“也许他今天没出来?我们到村子里看看吧。”

走进村子时,遇见一个放羊的女人,石艳春上前问老曾头的家住在哪里,他们得到了回答后,就向老曾头的家走去。

炕上躺着个老人,想必就是老曾头了。老头竟然一动不动。杜思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向石艳春叫了声不好,石艳春也立刻奔进了屋子。杜思成惟恐老人一命呜呼,他的期待就要成为泡影,惊骇地看着石艳春:“这老人怎么了?别是死了吧?”

石艳春把脸挨到老人的鼻子上,摸了摸他的心脏,说:“他没死,可他喘出的气息都烫人。他一定是在发烧。”杜思成摸了一下,的确在发热。石艳春说:“他没事儿的,可能是烧晕了,我们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两人用力地抬起了老人。老头挺了挺身子还要拒绝,没了力气,只能听凭摆布,眼睛向杜思成翻了翻,是那种恶狠狠的光芒,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把老曾头送到医院,护士打上针,药液一滴滴注入血管里。半个小时后,老人的脸明显有了血色,气息也均匀多了。石艳春又在食堂买了碗稀饭喂了几口。老人终于睁开眼睛,置身在病房,眼前又是陌生人,竟然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老人转了转身,又看了看他们俩,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石艳春突然明白了,来到老头的身边问:“你是不是想和我们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那天,这个小子在那个死了的女人跟前还哭来着。”

杜思成一惊。连这个都知道?这说明迟娟被杀时的情景,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一阵兴奋袭上两人的心头。石艳春的眼睛里透出着神采,问:“啊!老大爷,你可真是太好了。这么说,那天我们的朋友被杀的场面你一定都看见了?”

“我也就瞄了一眼,也没太看清楚。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等的是我儿子。你们知道吗,我等的是我儿子。”老头像是突然来了气,眼睛亮了一下,又倏地黯了下来。

“我们知道,你天天坐在山上,是为了等你儿子。你一定会等到他的。”石艳春赶紧讨好地说。

突然,老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石艳春立刻给老人捶了捶后背,过了会儿,老人安静了下来。

“大爷,你的身体也该好好看看了。你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吗?”

“你们也不会把我当做什么亲人。你们就有个好嘴。那年我儿子让警察弄走的时候,我拼命地拦着,那人说了几车的好话,说以后有事找他们警察,可一个个都他妈的……咳,除了儿子谁还行啊?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回得去。”老人十分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石艳春笑了笑说:“那你先睡一觉?”老人叹息一声,石艳春发现了老人的矛盾心理,立刻问:“大爷,我知道你是好老头,可有许多事也是我这样的人管不了的。我不能答应你什么,但我现在真诚地希望你能帮我。既然你能看到他们来到了二道村杀了人,那一定是在天还没有黑下来的时候,是这样吧。”

“天黑我还能看个屁。我又不能在山上睡觉。快吃饭了,我正要下山,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是红色的出租车吗?”石艳春连忙问一句。

“是不是出租车我还不知道!就是那种红色的出租车。过去上市里看我儿子我还坐过那种车呢。”老头生着气说。

石艳春连忙笑着说:“那你一定看不错。”

“那个男的看不出来是多大年纪,那个姑娘看起来比你还小,她在那个女的身上用刀子扎巴了挺多下,好像还没死,那小伙子使劲扎了两下,那女的就不动了。他们就把她拖到里面的草地扔掉了。”

“他们都长的什么样子,您看的清楚吗?”

“那个男人好像挺瘦的。别的没看清。”

“大爷,如果我们拿出一张相片什么的,你能认出来吗?”

老头想了一下说:“那个男的我看的倒清楚,差不多吧。”

杜思成一阵激动。如果能有凶手的图象,那就解决大问题了。石艳春向他挤了下眼睛,立刻到医院找了个认识的朋友,借了一台电脑,娴熟地绘制了几幅电脑图象。当她把绘制出的几幅人物头象放在老人的面前时,老人在图象上认真地看着,手指最后落在其中的一张图象上时,杜思成不禁“啊”地叫了一声,石艳春也禁不住上前兴奋地拥抱着他。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这幅经过老曾头辨认的图象,一定会给他们带来新的转机。

“怎么样?”石艳春自豪地笑着,又问,“还有没有不太像的地方吗?”老人说:“只是脸型有些不一样,那小伙子的脸型是这样的。”石艳春就用笔勾勒了一下,老人说:“这回就差不多了。”

石艳春高兴得又要跳起来。杜思成突升要抱起她的冲动,但仅仅是笑了笑说:“真不知该怎样地谢你。”

“那就别说这样的话。”

打了针后,老人的身体明显好了起来。医生让住院观察几天,老人扑腾一下坐起来说,他死了也不睡在这里。杜思成和石艳春无奈,又叫了车,交了足够的车钱,吩咐司机把老人一定送到地方。杜思成掏出二百块钱塞在老头的口袋里,老头依然没说半句感谢的话。

走出医院,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话的居然是那天坐车时认识的出租车女司机安紫。安紫的声音十分悦耳:“还记得我吗?别怕,我知道你是忙人,我也不是没事闲的,我要向你汇报一个重要情况。我此刻就在市中心广场西侧的路边上。”

杜思成一怔,问:“你有什么重要情况?”

“那还是昨天的下午,我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年轻人,坐了我的车,我问了他几句话,他很不高兴的样子,马上就下去了。”

杜思成一惊,马上问:“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说到了正题,安紫说话快的像机枪连射:“他明明是出租车司机,可他愣说他不是。我明明是认识他的,可他偏偏说不认识我。他的其他情况也很像你说的那些条件。”

杜思成看了看手中的画像,马上说:“你等着我,我让你看个东西。我立刻就赶过去。”

对石艳春交代了几句话,立刻去和安紫见面。看到杜思成走过来,安紫从车里跨出来,一身青春的装束,一脸兴奋的笑容。

“你让我看什么东西?”

“就是这张图。有人在杀人现场看到了嫌疑人。我们根据他的记忆绘制的。你看的那个人和他像不像?”

“哦。”安紫看了看石艳春根据老曾头的记忆绘制的图象,突然惊叫一声:“我见到的就是他哎,至少是非常的像。他就是哪个杀了你女朋友的……”

安紫看他没心情和她多聊,向他挥了一下手,车忽地一声开走了。

石艳春也告诉杜思成一个好消息,梁沛刚刚打来电话,他知道迟娟做最后的一笔生意,甚至最后一个见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