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祝淮和祝忍冬脸色煞白,眼眸瞪大,猛地冲了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身影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直速往下坠落,“小七!”
“小意!”许星星急忙赶来便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两行泪水划落,跪倒在地上。
韩薤白瞳孔骤缩,一瞬间大脑空白,从马背上飞起,用尽全身力气飞上前,试图接住坠落的她。
祝简意闭着眼眸,任由自己往下落,‘团子,别让他碰到我。’
小团子看了看空间外的反派,为他默哀,【明白】
殿下这是铁了心的用命为南安换盛世啊,从这之后,韩薤白恐怕是再也不想踏足南安半步了。
反派喜欢殿下,这个他早就知道,不过是韩薤白不自知罢了。
偏偏这样才最折磨人。
韩薤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摔下,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能感受到指尖触碰到了她的衣裙,从他手上滑落,而他没有接住。
他没有接住。
韩薤白全身僵住,甚至忘记用内力维持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砸在距离祝简意不远处。
而那道鲜活的身影,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韩薤白眼眶不自觉红了,蓄起了泪水,心脏处好似有千万根针扎一样,痛得喘不过气,五脏六腑痉挛,扭曲在一块,让他满目猩红。
你怎么能死。
一尘不染的白色盔甲沾染了许多灰尘,头上盔甲也掉落在地,墨发凌乱,而他丝毫不顾,用尽全身力气朝她爬去,地上沙砾众多,指尖划破,渗出鲜血。
地面上多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这么短短的距离,等他颤抖着沾满鲜血的手去碰她时,却被祝淮一脚踹开。
“滚!”祝淮红着眼,声音嘶哑难掩怒意,“你没资格碰她。”
祝忍冬紧紧抱着已经没有生息的祝简意,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声音哽咽,哭声飘荡在空中。
“小七……”
他若知道她是用命去换,他也不会答应她。
许星星无声流着泪,死死咬着下唇,她这么好的人,从小受心疾折磨,为何又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忆起她临走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分明是遗言。
她不知道小意是否也是穿越而来。
但她知道,他们在彼此的剧情里都是主角。
她本该配有一个好的结局。
韩薤白躺在地上,眼里满是痛楚,侧头看着被祝忍冬护在怀里的人,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泪水划过鼻梁,浸湿了泥土。
他想要的,仅仅是她。
祝忍冬在世一日,她便不可能离开南安。
他想要的,是她。
祝淮看见他一脸痛楚的模样,很想上去踩烂他那张脸,事已至此,你故作心痛又能改变什么。
而身为南安一国之君,此时祝忍冬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祝简意痛哭,“小七,若早知有今日,你还会不会心软,求父皇让他回北乐?”
韩薤白呼吸一滞。
祝淮跪在一旁,抹去祝简意嘴角溢出的鲜血,眼里染上痛意,“小七总说你待他很好,可我看到的,却是你为了一己私利,敷衍了事,更甚至对小七恶语相向。”
“从小到大,我们都没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
“也从未见她如此维护过一个人。”
许星星抹着眼泪,眼睛红肿,抽泣道:“小意怎么这么傻,若你执意攻城,我们誓死也能拼一把,何苦拿自己的命···”
“小七并非不想拼,因为这身后是黎民百姓,哪怕退一步,也会生灵涂炭,她不想让百姓陷入险境。”
所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赌。
后面他们说什么,韩薤白听不清了,他呆滞地看着被他们包围住的身影,只能依稀看见一片红色衣角。
最后,祝忍冬抱起她,步履蹒跚地进了城,“父皇带小七回家。”
“回家了,小七。”
韩薤白想站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里盛满了恐慌,他拼命得朝他爬去,试图追上他们,好几次狼狈地倒在地上,溅起阵阵灰尘,脸上鲜血和湿漉漉的泥土混杂在一起。
“祝简意”
“祝简意”
城门慢慢合上,那条缝隙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把他阻挡在外。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韩薤白狼狈地倒在地上,头发凌乱,沾满了泥土,双目空洞无神,看着湛蓝的天空,空中出现一张温柔带笑的脸。
脑海里想起的是她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总是带着笑,像是小太阳,让他渴望被温暖的同时,又陷入厌烦的挣扎之中。
于是他对她总是没有好脸色,因为他认为她是变数,而他布局那么久,不希望会出现变数。
五十万大军,未战而退。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祝简意飘渺的灵魂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从她落在地面上开始,那具尸体是她的傀儡。
她看见祝忍冬他们哭的伤心,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但这次,只有这一个解法。
诚然,哪怕韩薤白那般对她,她其实并不怪,她深知他心里并非那样想。
对她态度冷淡也好,恶语相向也罢。
不过是身处深渊中的人,面对那些善意的无所适从和自卑别扭罢了。
能用她这条命,让南安和北乐接下来几十年相安无事,值得。
唯一对不住的,便是祝忍冬和祝淮他们,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后来,世间流传了这样一句无解的话:传闻南安有位极其受宠的公主,南安帝宠爱她将近二十年,最后公主用命为南安帝换来了将近百年盛世。
只是这话中的公主,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是何人。
有时细想,又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可脑海里又搜索不到此人。
而这个传言传到皇宫南安帝耳中,听说南安帝并未发怒,反而是愣了一下,笑了笑,便将此事翻过去了。
……
在祝简意跳下城墙后的第十天,她的尸体也已经入了皇陵。
南安京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喜乐殿庭院的秋千落满了灰尘,屋檐下不知何时布满了蜘蛛网,门前也落满了,好似封条一样,粘在门框上。
“周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