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颜一直觉得纪商歌用剑是对她的蔑视，因为他的剑使得太不像剑了。楚惜颜后撤了一步，初七宛如一道阴影贴上了纪商歌的身体。短刃划出一道寒芒，转瞬间身形又飘了出去。
凌厉的掌风在楚惜颜的耳边飘散，她的瞳孔微缩，耳边有一缕发丝散落。
上一次纪商歌还是手下留情了。他要是没有中毒，她和初七会比上一次败得更快。
纪商歌稳了稳身形，再一次将初七的攻击荡开，他明显有些喘息。只是他手中的剑依旧握得很稳，眼神依旧平静。他在间隙对楚惜颜道：“凭这种仓促的准备，就想杀了我吗？”
楚惜颜没有说话，剑尖轻点，直指纪商歌的咽喉。银芒如雨落，终于逼得纪商歌后退了一步。她今天的动作的确很仓促，她本来准备了其他的方法，引纪商歌出去，也没打算直接和纪商歌交手。让初七扮成北星乾，是临时想出来的无奈之举。天机阁在新夏的据点被纪商歌一一挑破，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她算不准纪商歌下一次会做出什么来，只能如此仓促的行事。
“我倒是想做更充足的准备……”楚惜颜的剑锋斜刺着挑过去，分神低声喃喃道，“先生你也没有给我准备的时间。”
“什么……”纪商歌隐隐听到她喃喃的话语，刚想仔细问上一句，身侧便带起一阵掌风，让他不得不退让开来，话也便没有说出口。
纪商歌用剑招架住初七神出鬼没的刀锋，看向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萧北景正站在那里，为刚刚的偷袭失败遗憾。他感觉到纪商歌的视线，抬头含笑道：“许久未见，先生。”
楚惜颜突然有点心疼纪商歌，许久未见的徒弟见面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掌，他都是从哪里收来的白眼狼？
纪商歌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他淡淡扫了一眼萧北景：“你近些年懈怠了不少。”
他又不是只追求武学的武痴，当然不会每天都沉迷练武。萧北景坦然道：“没什么时间用在这上面，让先生失望了。”
纪商歌道：“我也没指望你在武学上能有多大成就。”
楚惜颜道：“先生对弟子真是严苛。”
纪商歌反驳道：“我只收过楚惜北一个徒弟。”
楚惜颜：“……”嘴硬。
萧北景笑起来，墨眸蒙上一层清冷的凉意：“先生说的是，那我现在与先生为敌，也不算欺师灭祖了。”
“不算，”纪商歌答道，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欺师灭祖，你就不做了吗？”
“该做还是得做的。”随着萧北景的回答，欺身而至的是萧北景的掌风。
他修习的不是“云生结海”，却也和纪商歌一样，不喜欢用武器，用的是掌法。纪商歌教的三个徒弟，一脉相承，全都不怎么用武器。
楚惜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也加入了战局。
剑锋横过，逼得子越后退了一步。他拧着眉，向右让了一步，又逼近了宫离夜。掌风迎面而来，宫离夜神色未变，以剑相挡。他并不心急，楚惜颜要他兑现的人情只是拖延住子越一段时间便够了。这雁城之中，能影响到楚惜颜等人战局的也就只有子越了。
宫离夜见招拆招，很有一股气定神闲的意味。子越也很快就察觉到，宫离夜根本就是在和他缠斗，既不与他正面争斗，等他想要脱身离去的时候又紧紧相缠。
子越看了看天色，心中急切，拼着受伤去逼迫宫离夜让开，也让宫离夜化解开了。
“你……”子越终于正眼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俊美，眼底却和年龄极不符合的沧桑之感。收招出招之间进退有度，不疾不徐，如他的人一般。
子越收了招式，抿了抿唇，问道：“你不是天机阁的人？”
“不是。”
子越冷声道：“那你为什么替天机阁卖命？”
宫离夜道：“还算不上卖命，换个人情罢了。”
子越凝眉踱了两步，然后问宫离夜：“拿什么能换你让开？”
宫离夜看着他，不假思索：“我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怎么可能？”子越反驳道，“师父说过，凡是人都有所求。”
宫离夜道：“看来你师父没有遇到过我这样的人。”
子越的脸色更冷了，他压着焦躁问道：“那用什么能换你一个人情？云生结海的功法行不行？”
宫离夜不为所动，淡淡道：“我对功法没有兴趣。就算你现在换了我一个人情，我也不可能让路的。”
子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欺身而上，对着宫离夜的面门就打了过去。
纪商歌在三人的联手中勉强支撑着，他不担忧眼前不利的局面，反而在想：现在还不出来，可能是不会出来了。
只不过一分神便被萧北景掌风扫到了，本来无暇的脸侧多了一道红痕。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宫离夜，哦，用的是左手。
初七从一个刁钻的位置刺出了一刀，纪商歌避开要害，脚下步伐一错便到了萧北景身侧，一掌就要落在他的右肩。
萧北景急转，面容沉冷，和纪商歌不轻不重地对了一掌。
纪商歌受了初七一刀，刀口不深，他低头看了一眼，便忽略了过去。他注意到的是另一个地方，他打的是萧北景的右肩，明明他用右手接他的掌更快一些，偏偏萧北景用的却是左手。
纪商歌在楚惜颜密集的剑雨前连连后退，最终收了剑入鞘。他的确不擅长用剑，再这样跟楚惜颜对剑，他手中的这把剑很可能被楚惜颜的剑气斩断。
楚惜颜神情专注，不管初七和萧北景用怎样的招式，她都在正面和纪商歌交锋，让纪商歌一步步后退。
只是她看到纪商歌手中的剑，总难免联想到北星乾。她尚未考虑好，如果真的将纪商歌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要怎样处置纪商歌。
如果是师父，多半会心软的。
不用剑和楚惜颜交锋，纪商歌的动作却更利落了一些。他躲开初七冷不丁的偷袭，站定身姿，忽而问道：“我记得你惯用的是右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