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歌却道：“我的目的没有和你说的必要。”
他看了楚惜颜一眼道：“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楚惜颜：“……”半夜跑到这种荒凉地方吹笛子的人，跟她说天色已晚？
纪商歌已经重新背过身去，抚弄着他那只笛子，看这样子是打算等她走后在吹一曲。
“好吧。”楚惜颜向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又行了一礼，“希望能再有机会和先生畅谈。”
纪商歌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楚惜颜最后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竹林。她不知道纪商歌是怎么想的，夏婉瑜之前想取她性命，这件事换纪商歌来做的话会很容易。
不知道纪商歌的目的之前，她也不想和纪商歌独处太久。
总觉得手心和后背隐隐发凉。
竹林里。
纪商歌回首看着楚惜颜离去的背影，低声道：“性子倒是蛮像的。”
上好的紫竹笛，因为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缘故，笛身温润顺滑，手感极佳。
他低头抚摸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近乡情怯，就是如此吧。”想问的话，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他又将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这一次却换了一首曲子。
笛声悠扬，极衬月夜。
楚惜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落下来唤醒了一切。
楚惜颜推开门，正好看见书墨站在院子里。她对书墨招了招手：“过来。”
书墨立刻跟她进了屋子：“阁主，是要离开吗？”
楚惜颜道：“我们这几天不离开。不止不离开，还要多留在城主府几天。”
书墨一怔，随即会意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遇到纪商歌了。”楚惜颜道。
“纪……”书墨倒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会在徐城，他……”
“不止是在徐城。”楚惜颜道，“我是在城主府遇到他的，就在城主府西侧的竹林里。”
“他认识宫离夜？”书墨猛然想起了夏婉瑜，急急问道：“阁主你没受伤吧？”
“只是遇见了而已。”楚惜颜安抚道，“我怎么也不会想不开和他动手。”
书墨道：“雁城围杀也许就是他下的令，夏婉瑜背后的人不就是他吗？”
楚惜颜叩了叩桌子，道：“也许不是他，我觉得不像，他对天机阁似乎还有些感情。”
“他并没有告诉夏婉瑜很多事情，所以我们现在还不算被动。”楚惜颜拧紧了眉心，“我现在害怕的是，他想做的事情可能是我们更加接受不了的。”
外阁暴露在世人眼前无所谓，反正她也早有这个打算。她害怕的是纪商歌想要对付的是内阁。
他好像对内阁择帝星这件事十分不满。她应该早就知道楚惜北不是真正的帝星，偏偏又说天机阁选的好……
还有纪商歌说徐城城主是他的故人，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纪商歌在外这么多年，有几个故人也是正常的。
可楚惜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在她住进城主府的时候，纪商歌在城主府的竹林里吹了一曲能引起她注意的曲子，偏偏足够让她听见。
而楚惜颜过去的时候，他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让楚惜颜觉得，他好像就是在等她。
“等我做什么……”楚惜颜低声喃喃道。
一旁的书墨尚在继续刚刚的话题：“更加接受不了的事情是什么？”
楚惜颜却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去门外走去：“我去找宫离夜。”
书墨疑惑地喊了她一声：“阁主？”
楚惜颜言简意赅：“急事。”
楚惜颜快步往正堂走去，这时候宫离夜应该在正堂，运气好的话，徐城的城主应该也在。
纪商歌的话里有破绽。当年北星乾遇见她的地方是皇宫，可北星乾为什么会到南唐皇宫去？
他极少下山，收楚惜颜为徒之后甚至再也没有下过山，更不用说会突然去南唐皇宫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去南唐皇宫是有事要做，这件事让他不得不下山。甚至可能是这件事，让他在之后的近十年里都不愿意再下山。
而南唐皇宫中，唯一值得他去的人就只有当时暂留在东宫里的纪商歌了。
他是为了纪商歌来的，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楚惜颜，收了楚惜颜为徒。
在之后就是晋和殿的大换血，和长达十年的偷梁换柱。楚惜颜几近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待在天茫山上的，而皇宫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可这一切的动作，纪商歌真的不知道吗？皇宫里许多微妙的变化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的，纪商歌也不是粗心的人。
楚惜颜几乎敢肯定，纪商歌肯定是知道的。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将她作为外阁的人看待呢？
楚惜颜此时已经走到了正堂前，外面守着的是几个亲兵。这几个亲兵明显是认识她的，阻拦道：“太子妃何事？”
楚惜颜道：“我有事情想和你们王爷说。”
几人对视了一眼，道：“里面在商议军情要务，太子妃先等等吧。”
楚惜颜看了他们一眼，道：“好。那你们知不知道徐城的城主在哪儿？”
其中一个亲兵答道：“也在正堂。”
楚惜颜点了点头：“那好，我先等着吧。”
几个亲兵一愣，见她真的在外面等着了，颇为悠闲的样子。
楚惜颜望着正堂的方向，宫离夜应该是在里面商议军务，但不见得是真的不能进去通报。
不过吴越的士兵看见她这个北梁太子妃心有不满，就算是可以进去通报，他们可能也不愿意去通报。
毕竟北梁对他们来说是侵略者，能客客气气地对楚惜颜说话已经不错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楚惜颜没有急，那几个亲兵却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走过来道：“太子妃想问什么事，在下可以进去代为通报一声。”
楚惜颜对他笑了笑：“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问一问徐城的城主罢了。”
“放心，”她接着道，“肯定和军务没有关系。”
那人考虑了一会儿道：“我去通报，太子妃稍等。”
楚惜颜含笑道：“劳烦。”
亲兵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眼底的不善少了一些，转身进去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