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衣裳,矜持道:“不劳关心。”态度十分冷漠。
楚惜北沉默了一瞬,让归宁把棋盘摆好,道:“昨天的残局,你想好了没有?”
楚惜颜有气无力地捏了一颗棋子放了上去:“诺,这里。”
楚惜北却没有去看棋盘,而是盯着她:“你不感兴趣了?”
“对弈很有意思……”楚惜颜把手中的棋子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随手扔进一旁的棋盒,“只是你不觉得以我们两个的身份立场,在这种时候对弈很奇怪吗?”
说真的,再放任楚惜北这么下去,他可能就要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了。楚惜颜想想那种情景,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楚惜北慢悠悠地道:“哪里奇怪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楚惜颜:“你很着急?”
这不是废话么,楚惜颜向后靠了靠,道:“现在陵城是你的,你当然不急,可我现在可是被困在陵城的。”
“你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楚惜北道,“天机阁有尹靖萱做主,听说暗盈楼走了很多人,至于北梁……”平静的凤眸望着楚惜颜:“你要插手北梁的政事吗?”
楚惜颜道:“你知道的很多啊。”暗盈楼的动作,他也知道。
楚惜北道:“既然知道了暗盈楼是天机阁的产业,我怎么可能不放人看着。”
“那你现在可以不派人看着了。”楚惜颜道,“很快,暗盈楼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歌舞楼罢了。”
“那真是可惜了。”楚惜北颇为惋惜地道,“听说尹楼主是天下第一的舞者。”
楚惜颜懒洋洋地接道:“没关系,暗盈楼应该还有很多舞艺精湛的舞者留下来,你想去看的话,随时可以去看。”
“看不到天下第一总是有些可惜的。”楚惜北不可置否。
楚惜颜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多衬人心意的事情。”她话语中意有所指:“总会有让人惋惜的事情发生的。”
楚惜北捏起一枚棋子,落下棋盘上:“可惜我不喜欢看着让人惋惜的事情发生。”
楚惜颜低头看着棋盘,然后从棋盒里拾起一枚棋子,也落在棋盘上。棋盘上的局势瞬间一变,原本占了上风的白棋瞬间被逼入了死局。
黑棋化为了层层叠叠的网,在楚惜颜落在最后一个棋子是才露了獠牙出来,将白棋牢牢地束缚住。
楚惜颜笑眯眯地抬头:“总会有惋惜的事情发生的。”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行。
楚惜北静静与她对视了片刻,凤眸波澜不惊。半晌,他将手中剩下的棋子慢慢放回了棋盒。
这局棋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好局。”他道。
楚惜颜道:“当然,我想了一个晚上呢。”
楚惜北看了她一眼,楚惜颜眼神无辜,也不知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他重新垂下眸,慢慢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棋盒。
她要是能老老实实在陵城待着就怪了,暗盈楼的变动肯定是她递了消息的。她嘴上说困在陵城,实则还是能把消息递出去。
等她身上的伤好了,陵城就困不住她了。最后一个棋子放入了棋盒,楚惜北动作慢了一瞬,要是在她身上的伤没好的时候……
罢了,他将棋盒轻轻地盖上。邹君浩那里交代不过去,再者……楚惜北扫了一眼门外,糊着窗纸的门上清晰地映出一团人形的阴影。
那天那个暗卫还在,无论他想对楚惜颜做什么,都极为困难。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出去又能干什么?”楚惜北开口道,唇角微讽,“你失踪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北梁了,萧北景又来找你吗?”
楚惜颜坐正了些,收敛了唇角的笑意,正色道:“我说皇兄。”
“什么?”楚惜北的嗓音有些低。
“你不能因为自己娶不到皇后,就挑拨我和北景的夫妻感情吧?”楚惜颜谴责地看着他。
楚惜北:“……”这什么跟什么。
他这个皇妹有时候,比公冶源还不靠谱。
他偏了偏头,突然问道:“感情很好?”
楚惜颜道:“大抵上还算恩爱吧。”
“大抵上……”楚惜北轻轻笑出了声。他唇角微勾,凤眸深沉如海:“你也觉得不安,是吗?”
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屈起,楚惜北轻轻叩着桌子:“你去了新夏,被人围杀,在吴越失踪。他转眼就出兵吴越,却没有找你的意思……”
他看着楚惜颜似笑非笑:“感情不错?”
楚惜颜的反应很平静,她道:“说了不要挑拨离间,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萧北景来找她还能大张旗鼓地找不成,战机这种事更不是人为能掌控的,与其说是萧北景转眼就开战,不如说是楚惜北要开战。
楚惜北先拿陵城,应该就是为了她。
看起来是不太傻,楚惜北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一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如今看来,聪明人也不太好。
“你的确不傻,”楚惜北道,“所以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萧北景之间,还需要别人挑拨离间吗?”
楚惜颜的目光扫过他,微微有些暗沉,她笑了笑道:“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这几日楚惜北和她聊天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冒出来。他偶尔会想到,楚惜颜会嫁给北梁可能真的是因为她和萧北景是相爱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念头尤为强烈。
他叩着桌面的力度稍微重了一些,引得楚惜颜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真是敏感,楚惜北淡淡道:“没什么。”
其实楚惜颜和萧北景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根本不重要,只有结果才是重要的。即便她和萧北景之前有感情,利益掺杂之下,也只会让这边感情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
他只要结果就行了。
这样想着,楚惜北心情好了些。他抬了抬手,让归宁把棋盘收起来。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袖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楚惜颜吝啬地给了他一道余光,没说话。身居高位久了,他说出口的话总是习惯性的命令,楚惜颜也懒得理他。
楚惜北也不在意,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其实并不闲,抽出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极致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