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和想要的对手切磋,但是看见夏婉瑜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撇过头,躲开夏婉瑜的目光,对楚惜颜道:“等结了盟,我们再好好切磋。”
楚惜颜笑了笑,然后站起了身:“谁说我要和你们结盟了?”
夏婉瑜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你想好了吗?”
“我刚刚说过,我不喜欢在赢面很小的那一方押注,对吧?”楚惜颜站在窗边,转过头去看夏婉瑜。
白衣女子的身影映在她的眼眸中,如浸寒潭。
“但是更不喜欢有人威胁我。”她如是说道。“更让我不高兴的是,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夏婉瑜面色冷凝,她也很不高兴。比起被楚惜颜拒绝的尴尬,她更不能忍受自己被人小瞧,自己的计划出了差错。
子越的手指动了动,看着楚惜颜的目光又染上了战意。既然不是盟友,他就可以动手了吧?
楚惜颜微微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腰间的剑柄。那是一双很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嫩的手。
夏婉瑜却知道,这一双手能使出怎样惊艳的剑法。
云州之后,她就一直在调查楚惜颜。事无巨细,她都查得一清二楚,知道的越多,她就越觉得心惊。吴越、南唐、西陵,每次天下局势有微妙变化的时候,她都会出现。而每一次,获利最大的都是北梁。宫离夜的退婚,南唐和北梁的联姻,云州的归属,全部都和她有关。
夏婉瑜甚至在想,她以为一切事情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是这一切是不是也在楚惜颜的掌握之中,包括她?
在楚惜颜的手搭上剑柄的那一刻,子越便顺着她的手臂看了过去,那是一柄古意盎然的剑,纹路精美,有些微的磨损,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它被保养得很好。
子越盯着它,觉得有些莫名的眼熟。
这柄剑一定很快很锋利,子越想。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试一试的冲动了。
他还没和用剑的过过招呢,当然那些在他走不过十招的人是不算的。
他想和她打。
楚惜颜握紧剑柄,雪亮的剑身出鞘三寸。她递给子越一个挑衅的眼神:“打吗?”
子越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望前迈了半步,却又停了下来。
夏婉瑜拉住了他。
子越回头看她:“她说了不结盟。”既然不结盟,他就可以打了。
夏婉瑜摇了摇头。
子越以为她担心他,宽慰道:“没关系,我会赢的。”
他斜睨着楚惜颜,口气中满是傲然:“无论是谁,我都可以赢的。”
这是一个没有受过挫折的孩子,锋利无比,又满心天真。
楚惜颜倒有些喜欢他了,她笑起来,眼角上挑,凌厉而张扬:“来啊。”
对于子越来说,这无非是最好的邀请。
然而夏婉瑜却死死地按着他:“你说过听我的,我才带你过来的。”
子越迟疑了一下,他的确说过听她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打?
夏婉瑜没有回答他,只是加重了语气:“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子越低下了头,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楚惜颜的剑却还未完全归鞘,她看着夏婉瑜道:“只是切磋一下而已。”
夏婉瑜却道:“但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有些苦恼地道:“子越年纪太小,收不住手的。”
子越听到她的话,并未反驳,眼神却黯淡下来。
夏婉瑜这番话是默认子越会赢了。这时候楚惜颜本来反驳几句的,但她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夏婉瑜如何说她也不在意。又不是夏婉瑜这样说了,她就会输。
剑身缓缓落回了剑鞘,楚惜颜收敛了周身的气势。她对夏婉瑜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再差也就这样了。
夏婉瑜却道:“我和你不一样,新夏现在还很弱小,我不想跟任何人有不快。”
她甚至道:“若是我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谅解。”
她姿态放得这么低,楚惜颜反而不好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只是她对夏婉瑜道:“有些事情还真谅解不了。”
夏婉瑜一怔,随即道:“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能释怀吗?因为我挑拨了你和萧北景的关系?”
她显得很疑惑:“你不是没有相信吗?而且我当时对你说的话,在你听来也不过是笑话吧。”
楚惜颜道:“不是没对人造成伤害就可以被原谅。不过我对你的不满并不是起于此。”
“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想提起来,你也不要问比较好。”楚惜颜的目光扫过一侧的子越,“你让我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吧。”
毕竟这个叫子越的少年,还有被夏婉瑜利用的价值。夏婉瑜在他心中的形象,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就算是外表清冷,骨子里也是个温柔的人。
夏婉瑜抿了抿唇:“好,有些旧事的确不便提起来。”
她唇色有些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轻声道:“只是公主殿下,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爱的人的爱情的。”
她笑了笑,有些悲凉之意:“我没有你那么幸运的。”
楚惜颜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夏婉瑜这番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子越听的。
她现在再开口说任何话,无论是顺着夏婉瑜的话还是反驳夏婉瑜的话,都会被夏婉瑜化为她感情坎坷的证明。
子越在一旁看着夏婉瑜,眼眸低垂,他抬了抬手,似乎想去碰一碰夏婉瑜。但是在即将碰上夏婉瑜的衣衫之前,他又猛然缩回了手。
他没有资格。
子越低垂下去的眼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怜惜之情和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
夏婉瑜刚刚的话还在他耳畔回响:子越年纪太小……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她跟师父、跟夏承志,都是这样说的。
“子越年纪还小……”
“他年纪这么小,没关系的……”
如此种种,一遍又一遍。他开始只是不服气,后来才觉得痛苦和无能为力。
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是弟弟,却不是能给她依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