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踏出门前回头道:“记住你的话。”
公冶源头都没抬,挥了挥手:“知道了。”
等楚惜颜走了,他才换了表情,修眉紧皱,伸手摸了一下伤处,轻抽了一口冷气:“嘶。”
伤成这样,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推开窗,跳了下去,既没有遮脸,也没有叫人进来。
楚惜颜离开了酒楼径直回了邹君浩的宅院。
此时午时刚过,宅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锦衣玉饰,看起来颇有身份。
他正站在门口与乐央说话,姿态放得很低。
楚惜颜走过去,听见他说道:“小公子,能否通融一下?听说邹公子爱茶,我特意带了安阳白尖过来。”
乐央板着稚嫩的小脸,道:“不行,我家公子不见客。”
那男子又求了几次,左右也说不通,只好道:“既然邹公子不见客,那这茶还请小公子收下来。”
乐央摇头:“公子也不收礼,你拿回去吧,我要关门了。”
男子赔笑道:“不算礼,只是一点茶叶。在下知道邹公子是爱茶之人,才特地将它拿过来。这么好的茶,放在家中蒙尘才可惜了。”
他再三坚持,乐央却不为所动,几乎就要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那男子见他脸色不佳,也不在强求,怏怏告辞。
正碰见楚惜颜迎面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这姑娘看着十分面熟,男子心中一动,脚步停下,望着楚惜颜的背影。
乐央正打算关门,看见楚惜颜言语带笑:“您回来了?”
男子心中一惊,这姑娘跟邹公子是认识的?听着意思,还是住在一起的。
楚惜颜侧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然后对乐央点点头:“回来了,我们进去吧。”
乐央连声答应着,将楚惜颜迎进了门。
朱漆大门在男子面前缓缓合上,紧闭起来。男子盯着门上的门环想了好久想未想起来被乐央迎进去的姑娘是哪一家的贵女,只好离去。
待门关上,楚惜颜问乐央:“刚刚那人是谁?”
乐央满不在乎地道:“又是想求见公子的人,好像叫什么薛安。公子说啦,除非太子殿下派人过来,不然谁都不见。”
楚惜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都城里只有一个数得出来的薛家,不过薛家有些分量的人她都记得,没听过薛安这个名字。
或许是白身,也有可能是薛家的家仆。
不过看薛安的言行举止和衣着,更像是薛家的主子。
她正想着,顾语突然小跑过来,眼眸晶亮地望着楚惜颜:“师父!”
楚惜颜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乖。”
顾语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道:“师父,我接着去练武了。”
楚惜颜道:“去吧。”
顾语重新跑走,楚惜颜走到正在院中央坐着邹君浩身边。
乐央正跟他说着刚刚的来客:“……是个叫薛安的人,就是那个薛家的人。公子不是认识他们家的子弟吗?就是薛元正。他说他是薛元正的叔叔,还带了礼物过来,安阳白尖呢!”
邹君浩听他说完,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去练剑吧。”
乐央退了下去。
他看向楚惜颜,清澈的浅眸中带了丝笑:“回来了?”
楚惜颜道:“嗯,回来了。”
邹君浩道:“看来还算顺利。”
“运气好,正好碰见云蓉出来。”楚惜颜有些得意地道,“然后我就揍了公冶源一顿。”
邹君浩轻笑出声:“你不打他,卫然都要动手了。”
他只轻笑了一声,随即敛了神色,带着些许的诧异问道:“他不会武?”
楚惜颜答道:“看起来是不会。我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没有动。”
若是习武之人,要害之处被人用利器指着,会下意识地反击,不可能让她轻易用剑指着。
邹君浩道:“竟然真的不会武?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藏拙。”
楚惜颜道:“我也以为他是会武的,不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孤身在四国游历,不知何时便会殒命。”
“他交友甚广,名声极好,每次离开一处地方都大张旗鼓,行踪可寻,哪一方的势力想要动他都要小心顾忌些。”邹君浩道,“倒是这一次来南唐,仿佛突然冒出来一样,直接就去找了楚惜北。”
楚惜颜在他面前坐下,露出沉吟之色:“其他三国他都去过,若是说觉得其他三国没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便选了楚惜北……”
她突然抬头:“说不通。”
“说不通?”
楚惜颜问邹君浩:“你觉得公冶源此人如何?”
邹君浩直言道:“多谋善断,擅弄人心,城府极深。这样的谋士,非真正的皇者不能驭之。肆意妄为,就算是在楚惜北身边也不约束自己的行为。”
他顿了顿道:“像是装出来的。”
“我与他共事多日,总觉得他表面上的不守规矩、肆意妄为像是装给楚惜北看的。”邹君浩道,“他所为之事都在楚惜北能容忍的范围之内,却又屡屡触怒楚惜北。”
“也许算不上触怒,楚惜北那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动怒,他不悦的时候居多。”
楚惜颜闻言一笑:“想要他生气很难的,大概要将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才行。”不过要是夏婉瑜踩的,他大概也不会生气。
邹君浩道:“身为帝王,倒也是好事。”
“我其实一直怀疑公冶源此人所图。”邹君浩缓声道,“若说他的放肆是为了让楚惜北安心,那倒也说得过去。只怕他是故意做出这样模样给我们看的,让我们以为他确实是想辅佐楚惜北成就大业。”
“师姐,你觉得他究竟想要什么?”
楚惜颜道:“在云州的时候,他说他要青史留名。”
邹君浩目光悠远,语气寡淡:“青史留名有很多方法,他辅佐楚惜北争得天下可以青史留名,他毁了楚惜北的江山——也能青史留名。”
无非是看史书谁来书写罢了。
楚惜颜凝眉:“南唐的江山很稳固。”
“因为还未起战事。”邹君浩认真道,“一败涂地可能只是一招棋错。”
“我怀疑他另有所谋,师姐。”他道。
楚惜颜道:“让人跟着他?”
邹君浩摇头:“我还是怀疑他会武,师姐,你动手的时候他可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