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颜又被南唐帝召去御书房了，她这些日子去御书房的次数比她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楚惜颜一边往御书房走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不知道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最大的可能是为了她的婚事，南唐帝大概也希望她尽快嫁出去。毕竟她不出嫁，几个妹妹的婚事也不好定下来。
她心里隐隐有感觉，猜测会不会是萧北景来向南唐求亲了。但是南唐帝会叫她过去，肯定是已经有了决定，两国联姻不大可能决定的这么快。
楚惜颜这时候还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迎面走过来一个男子，白衣墨带，气质儒雅，是公冶源。
他看见楚惜颜眼前一亮，眉眼带笑：“见过云清公主。”
楚惜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公冶先生。”
公冶源压根儿没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脸色，笑意依旧：“殿下这是要去御书房。”
楚惜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道：“父皇召见。”
公冶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忽然道：“殿下这几日又与薛元正见面了吗？”
楚惜颜冷淡道：“公冶先生问得太多了吧。”
“殿下觉得多，我却不觉得多。”公冶源道，“我只是想告诉殿下，薛元正于殿下来说不是一个好选择，萧北景也不是。”
他知道傅延年是萧北景假扮的，楚惜颜暗自记下，表面上却有些不耐地道：“是不是好选择是由我自己断定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公冶先生无关。”
她言语冷漠至极，公冶源也不在意，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得风轻云淡：“我只是想向殿下自荐一下，既然殿下未定婚约，不如考虑考虑我如何？”
楚惜颜差点没绷住冷漠的神情：“你？”楚惜颜也不知道公冶源是怎么想的，她好像从来没和颜悦色地对过他，怎么公冶源就突然对她起了兴趣？
公冶源点点头，努力地推荐自己、诋毁情敌：“薛元正才华人品不过尚可，他一心为薛家着想，必然不会愿意在殿下身上费心。我就不同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了无牵挂，很愿意为殿下鞍前马后……”
楚惜颜突然想起公冶源是去过北梁的，有点想听他对萧北景的评价，便问道：“那萧北景呢？”
公冶源怔了一下，然后道：“萧北景是北梁太子，日后必定要后宫三千的，殿下难道要嫁过去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吗？他太子府中不知有多少侍妾，前不久还用傅延年的身份娶了个女人。”
被娶的女人楚惜颜：“……”
至于太子府的一群侍妾八成是公冶源编得了，楚惜颜从未听过萧北景有花名在外的名声。北梁帝当年宠妾灭妻，给萧北景留得童年阴影太大，他不大可能会在自己的太子府里弄一堆女人。
楚惜颜觉得自己会想听公冶源对萧北景的评价也挺好笑的，她不想在和公冶源多说，便道：“父皇召见本宫，不能耽搁太久，就不与公冶先生多聊了。”
公冶源也不拦她，只道：“还望殿下深思熟虑。”
楚惜颜只当他想搅浑水，敷衍道：“本宫会的。”
她从公冶源身边走过，目光才猛然暗沉下来。世人都传北梁太子萧北景平庸懦弱，几近于废物一个，公冶源刚刚却丝毫未曾提及，只能说明他承认萧北景的能力，知道他与传言全然不同。而他上一次见到假扮成傅延年的萧北景也毫无惊讶之色——他们两个必然认识，甚至很熟识。
楚惜颜心思重重地进了御书房，与南唐帝说话时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直到南唐帝开口道：“朕欲与北梁结姻亲之盟，北梁太子向朕求娶你，朕见他态度诚恳便应了他。你日后不要再与薛元正见面了，北梁太子尚在南唐，你们倒是可以多见一见。”
他说完这话，似乎也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之前答应了楚惜颜婚事由她自己定，金口玉言却变了卦。他轻咳了一声，对楚惜颜道：“北梁太子也是不错的，他……”南唐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萧北景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地方，毕竟他名声实在太差了。南唐帝只好道：“他……他长得还是不错的，又是一国太子，不算委屈了你。”
这倒是无可反驳，凡是见过萧北景的人都得承认，他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楚惜颜完全没想到萧北景动作会如此之快，她回过神来，对南唐帝配合地微微一笑：“云清单凭父皇做主。”
她如此识趣，南唐帝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夸了她几句识大体之类也话，打发她走了。
楚惜颜多少能猜到一点儿，她大概又替楚惜北做了“牺牲”。楚惜北想娶夏婉瑜时，她和宫离夜的婚约便换成了楚惜北与夏婉瑜的婚约；现在楚惜北不想娶夏婉瑜了，她又被用来和北梁联姻。
虽然事情的结果都如她所愿，楚惜颜的心情还是不太明朗。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楚惜北，楚惜颜如是想。
楚惜颖从未想过她能在皇宫里再遇到公冶源，她不久前知道张贵妃欲给她指婚，心情低落至极。后来张贵妃看中的人选与云清姐姐走近，张贵妃无心在管她的婚事，她才松了口气。
她心底也知道，这不过是多拖延些时间罢了，她早晚要嫁人的，而嫁的那个人也绝不会是公冶源。
但是她真的喜欢他，楚惜颖在心中默念着公冶源的名字。她喜欢他，绝对不输给楚惜笙的喜欢。甚至、甚至比楚惜笙还要喜欢他多一点儿。
楚惜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冬天很少有嫔妃外出赏景，她也不担心会撞到谁，便出来散散心。
七拐八拐竟奔着御书房去了，在路上恰逢其会地遇到了公冶源。
楚惜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太过紧张的情绪让她说不出话来。
公冶源看见她，微微一笑，声音清越至极，仿佛透过所有，落在了楚惜颖心上。他说：“源见过云蓉公主。”
他还记得她，楚惜颖恍惚地想到。太好了，他还记得她。楚惜颖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意都有了回应一般，忽然有了异常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