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上岸,其实我一开始是反对的。”育沛说,“这是蠪侄的建议,他说孩子一直在平安顺遂的环境中长大,会失去斗志的,变成软趴趴的废物,因此要带他们出海,去磨练他们的生存能力。”
“软趴趴的废物?”帝江说,“我就想当一个软趴趴的废物,好好的日子不过,要什么斗志啊?听上去就怪累的。”
“我最初也是这样想,”育沛说,“不过,蠪侄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当时的西海还处在各个势力角逐龙君之位的混乱之中,也包括我的姐姐与她的丈夫,都被卷入了这场混乱里,谁都不想失败,毕竟当年的失败与今天的失败不同,当年的失败就意味着死亡,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死亡,是整个家族数十甚至上百人的死亡。”
“当年的西海,与南海的战事消弭不到十年,又因为龙君十五子争位,几乎要陷入混乱之中,因此蠪侄的想法我理解,他是想,如果哪一天又重新陷入了混乱,为了防止南海趁人之危,自己一定会再度被派往疆场,而自己的九个孩子如果没有一点生存能力的话,一旦自己不幸罹难,自己妻儿的下场也不尽凄惨。”
“蠪侄带着九个孩子上岸去训练,是想如果有一天西海混乱,他们也能来到岸上逃生。不过,蠪侄与我预想的西海混乱并没有发生,龙君的十五王子顺利即位,并且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的兄长们展开屠戮,只是罢黜了他哥哥们的爵位与权力,给予他们大笔的财富,让他们去远离争斗的安静日子。”
“尽管如此,蠪侄仍旧带着我的九个孩子去岸上训练,居安思危嘛。”育沛说,“九个孩子也逐渐喜欢上了岸上的生活,岸上充满了刺激,或晴或雨,或寒或暑,不像西海海底那样,永远是一成不变的。”
“九个孩子中以琥珀光为长,但是琥珀光的话不多 ,像个小大人一样,常常替父亲蠪侄保护着弟弟妹妹们。”
\\\"等等,你的九个孩子中还有女孩吗?”当康问。
“当然了,蟒娘、玳牙、金鸮都是女孩。”育沛说,“其中老六玳牙的鬼主意最多,经常撺掇着父亲带着兄弟姐妹们去更远更刺激的地方去玩。而蠪侄也撑不住孩子的生拉硬拽,也就答应了。”
“没有想到,就当我的孩子们去钦水河游玩的时候,出事了。”
“那时候钦水河还是越人的部落,越人部落崇信巫师,因为钦水河连年泛滥,两岸的越人部落不堪其苦,因为部落首领问巫师,为什么他们侍奉的天神不保佑它的子民,让他们越人部落承受这样频繁的苦难?”
“越人巫师曾经在钦水河岸边,看到蠪侄与我的九个孩子正在练功,巫师还很奇怪,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哪里来的,不仅穿得衣服和纹面、穿兽皮的越人很不一样,而且身上还有独特的气味,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还佩戴着会发光的黄色玉石,这种玉石巫师从来没有见过。因此被巫师认为是妖物。”
“我是龙龟家族的人,身上还保留着龙龟的特征,蠪侄也保留着龙君的血脉,因此我们的孩子身上仍然有龟与龙的特征,比如我的大儿子琥珀光,身上还长着龙角,次子虬纹和小女儿蟒娘,身上会长着龙的麟甲,这些特征也被那个巫师发现了,因此巫师告诉越人的首领,他们的部落之所以经常被洪水侵袭,并不是天神不保佑,而是有海妖作祟。”
“巫师口中所说的海妖,指的就是蠪侄与我的九个孩子。越人首领不信,巫师还亲自带着首领去海边观看,首领这才信了。不过首领仍然十分沮丧,就算这些是海妖,他们又能怎么办呢?他们不过是凡人,如何能与妖魔抗衡呢?”
“巫师看首领一脸颓态,便说他有办法,越人会养一种毒虫,毒虫原本是为了惩罚部落中的奴隶与犯过错的人,巫师说,这种毒虫拥有天神的力量,也可以用来对付海妖。巫师偷偷将数百条毒虫放入钦水河入海的地方,等我的九个孩子在岸上练功的时候,那毒虫就钻入我九个孩子的身体之中。”
“什么?那蠪侄就没有发现吗?”帝江问。
“蠪侄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对这种淡水中饲养的毒虫并不熟悉。不过蠪侄因为常年征战,体力强,这些毒虫即使 钻入他的身体中,也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的孩子们就不同了。”
“我最大的孩子琥珀光不过十岁,最小的孩子鬼罗不过六岁,这些毒虫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很快,鬼罗、蟒娘、地革、玳牙一个个都因为毒虫而倒下,没过多久就死了。”
众人一边听一边低下了头。
“蠪侄在水中抱着孩子们的尸身挣扎痛哭,而就这时,蠪侄瞥见了岸上有火光 ——正是那巫师与越人首领举着火把在暗处观察,蠪侄还听到了他们的笑声,越人首领还想着天空跪拜祷告,说什么天神保佑,这些海妖终于死了。蠪侄本来想上岸去直接杀了他们二人,不过蠪侄抱着琥珀光的身体,发现琥珀光还有呼吸声和心跳,于是赶紧带着琥珀光回到了西海海底。”
“我看着蠪侄抱着琥珀光已经僵硬的身体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连忙去摸孩子的脸蛋,发现琥珀光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我万念俱灰,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地面,人在最悲伤的时候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是听到身体中有什么东西从内到外地崩塌了。”
“这时候,蠪侄还仍旧不相信琥珀光已经死了,仍然到处在找寻给他续命、治病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