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萨菲尔居然与这个罗庄主认识,老陆头和行秋都表示十分惊讶。
看到二人充满好奇的双眼,萨菲尔无奈点了点头:“翘英庄这边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之前为了招待朋友,我还专门来这边找了老茶,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罗庄主。”
那一次她不仅遇到了罗庄主,还揪出了跟在她后面偷偷观望的瑶瑶。
想到这里,萨菲尔左右看了看,闲云和阿萍来这边玩,大概是去了瑶瑶家,她寻思着要不要顺道去看一看。
“你们二人联袂而至,想必是为了茶叶一事了,今年这情况,你们都看到了…”罗叔神色疲惫,看得出来,茶叶出现的变故让他有些憔悴。
老陆头见状,佯装不知:“怎么了?瞧你愁眉苦脸的,阿金又没好好做工?”
“你!你这家伙又揶揄我!”罗叔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咳咳,二位见笑了,我和老陆头之间有一些小摩擦,他在故意挖苦我呢,唉,都这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看到二人斗嘴,行秋微笑打起了圆场:“罗庄主不必介怀,事情我们早已知晓,这次过来也并不是兴师问罪的,而是来帮忙的。”
“那就好那就好。”行秋的话让罗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茶叶出了问题,心里压力最大的其实就是他这个庄主了,茶叶的品质对其他人来说无非就是个赚多赚少的问题,毕竟这东西就算再劣质也是能够卖的出去的,总有人会买。
可对他来说就不是这样了,这可是砸招牌的事,处理不好的话,他以后也不用做这个生意了,连带着翘英庄都会一下子没落下去,他将成为一个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
心中的压力稍稍缓解,罗叔的语气也轻松了一下:“说实话,这批茶叶也不行,炒不出来,搞不清楚是采下来的时候就不行还是咱们这炒茶工坊的机器不好使了。”
老陆头对他实在无语,刚想说话,萨菲尔却阻止了他:“我来看看这些茶叶吧。”
翘英庄的茶叶究竟如何,其实他们这些懂仙法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她走到罗叔身边,随意捻起一撮茶叶,只是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
见到她的表情,罗叔心中叹息,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他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说不定呢?
萨菲尔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那么毋庸置疑,这批茶叶确实出了问题。
“有什么发现吗?”罗叔小心翼翼问道。
萨菲尔之前来翘英庄是去寻老茶树的,她采了最顶尖的茶,亲自晒青,炒制,每一个步骤都是她亲力亲为,手法比一些老茶农还要娴熟。
在罗叔看来,萨菲尔对茶叶的了解是绝对值得肯定的。
萨菲尔其实早已看出来了,这茶,没那个韵味。
无论是老陆头那边的还是这里的,都是如此,没韵味了,但是茶叶上残余的一丝仙气其实还在,但是给人的感觉十分紊乱,会破坏茶叶本身的味道,虽说对人体无害,但太过影响茶的品质了。
她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之前的茶叶那么好,但究其原因,应该是茶叶本身出了问题,与手法无关。”
她这么说相当于彻底否定了罗叔的猜测,这让罗叔有点抹不开面子,他不甘心地道:“那也不可能是水土问题啊,沉玉谷一没天灾二没人祸的,这水土还能突然变化不成?”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却让萨菲尔猛然觉醒:“天灾人祸?”是了,谁规定这边就没人动手脚了?如果有人利用地脉或者是仙力作祟,那不就是妥妥的人祸吗?
想到利用仙力,萨菲尔就沉思了起来,沉玉谷这一带,她之前肯定是来过的,甚至还参与了茶树的种植,南边山坡上就有她亲自种下的一片茶株,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
而当时同游的人,她努力回忆着,药君也就是长生应该是在的,还有…紫色的…是谁来着?浮锦?浮锦大概也在吧,可是浮锦是谁?她却完全没有印象了。
如果说有人作祟那么大概率就是这些人了,长生还在白术身边,而且失去了记忆,自然是不可能参与此事的,那么剩下的人嫌疑就很大了,可是很遗憾,她对那两个人都没有印象了。
记忆残缺得厉害,她不确定那些人是否还能认出她来,大概也不行吧,毕竟她之前就来过,也没见到哪个出面说是自己的老友。
想来想去,萨菲尔决定还是先去找一下阿萍和闲云。
“行秋,你给罗叔帮帮忙,我去一趟山里。”想到这里,萨菲尔直接对行秋道。
行秋对此没有意见,他明白自己还没有立场过问萨菲尔的事,对方愿意带他来这沉玉谷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调查茶叶的问题本就是行秋自己的事,虽然萨菲尔与之同样息息相关,但他并没有立场去要求对方解决这个问题。
与行秋几人告辞,萨菲尔直接前往了翘英庄的集镇,之前她就来过这里,当时是存着来这里看看集镇中有没有上好茶叶的心思,却不成想被瑶瑶给盯上了,还一路跟到了古茶树那边。
本来发现自己被跟踪,萨菲尔是打算直接干掉对方的,但她发现跟踪的人是瑶瑶之后就无奈打消了这个念头,考虑到已经来到了野外,也不好让瑶瑶吊在后面太远,她就只好把小丫头提溜出来,拎着对方向前走。
瑶瑶当时可是吓了个半死,一边害怕一边忍着眼泪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想到之前的事,萨菲尔心中感觉到了一丝丝暖意,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翘英庄的集镇并不大,与璃月港相比还是有着不小差距的,在路过一个戏台的时候,一个枫丹人打扮的金发少女与一个孩童吸引了她的注意。
“虽然看不懂,但我还是感觉很厉害!”金发少女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冲身前的小孩子说着,“就看她在台上站着唱,踱来踱去唱,坐下唱,然后把手一抬,又慢悠悠放下,絮絮叨叨地接着唱。
我也不知道这老旦有什么魔力,咿咿呀呀,念念叨叨,连唱带念,连念带哭,我听不懂,就是觉得厉害!小茂,你能听明白吗?”
被唤作小茂的小孩子哈哈一笑开口道:“唱戏就是这样啦,后面不是还有打戏吗?尤其是那个八十八个筋斗的大老生,多好看呀!”
他这话立刻得到了金发少女的认同:“嗯!好看!就是看不明白,一大班人啪啪乱打,花里胡哨的。一对一地打,两三个人互打,五六个人轮着番地打…反正就,挺上头的。”
萨菲尔缓步走过去,对于这个枫丹人,她还是挺感兴趣的,见二人在讨论戏曲,她便插话道:“这是璃月的特色艺术形式,戏曲,在璃月的地位相当于你们枫丹的歌剧。”
“歌剧!”小茂立刻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怕生,目光灼灼盯着萨菲尔,“那个也有武打动作吗?”
萨菲尔想了想,微微摇头:“应该比较少吧,歌剧自然是以歌舞为主的。”
“这样吗。”小茂认真点了点头。
萨菲尔又看向一旁的金发少女,却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金发少女被她突然的问话惊到了,随后用力摇了摇头,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但随即她又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应该不会吧,那个人不是在梅洛彼得堡吗?”
“嗯?”萨菲尔的五感比较敏锐,立刻就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
金发少女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中的话,立刻尴尬笑了笑:“抱歉抱歉,你看上去有点眼熟,所以我有些失态了。”
“眼熟?”萨菲尔盯着金发少女,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眼熟,这个少女大概认出她来了,不过无所谓,认出来就认出来吧,她不认为那维莱特会专门离开枫丹抓她。
兴许是萨菲尔眯眼的表情太过明显,金发少女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
见她这样,萨菲尔更加确定了,这人一定认识她,索性她也不隐瞒,直接伸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萨菲尔,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我的名字是沃特蒙泰涅,你…”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伸出去的手也僵住了。
是她!真的是他!她跑出了梅洛彼得堡,而且出现在璃月了!
一瞬间,这个念头就充斥着她的脑海。
枫丹在十多年前发生的一起大案,灭了两个门的惨案,两家人算上老人小孩一共四十六口人,全部被杀,作为凶手的少女却只被判了四十六年的刑期,当时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枫丹。
就连大审判官那维莱特在得到喻示裁定枢机的结果的时候,都没忍住露出诧异的神情。
而那个凶手少女,一言不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安安静静地被送去了梅洛彼得堡之中,从此没了消息。
她虽然被关押了起来,但引发的风波却依旧没有平息,因为那两户被屠的贵族根本就不干净,不少人也在拍手称快。
最终,枫丹的舆论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贵族死有余辜,直接杀了还便宜了他们。
另一派则认为老人小孩不该杀,无论如何小孩子都是无辜的,不应如此迁怒,灭人满门。
这些事萨菲尔不知道,即便知道她也只会不屑一顾,她其实放了那些小孩子一马,说了下次见面就杀了他们。
但可惜,一直以来方向感极好的她突然迷路了,一不小心又绕到了小孩子所在的地方…
总之,萨菲尔这个名字在枫丹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便过去了十多年也未曾被人忘记。
沃特蒙泰涅同样记得她,所以才会如此惊恐,萨菲尔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的时候确实被各方势力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但那也只是大人物们考虑的事,平民根本没有触及这种消息的门路。
“沃特蒙泰涅,嗯,我记住了。”萨菲尔轻轻点头。
沃特蒙泰涅人麻了,她反倒希望眼前这个少女能把她彻底忘掉,虽然她在心底并不认为萨菲尔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斩草除根的道理谁都懂,但理解是一回事,面对是另一回事。
不到十岁的年纪就能毫不犹豫干掉那么多人,出现在这样的家伙面前,沃特蒙泰涅感觉自己的生命得不到保障了。
“大山,你怎么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你不要紧吧?”小茂看出了沃特蒙泰涅的不对劲,出声询问道。
萨菲尔有些疑惑:“大山?”
她看向沃特蒙泰涅:“是你名字的意思吧?抱歉,我离开枫丹时间有点长,不太记得那边的俗语了。”
“没关系…”沃特蒙泰涅赶紧说道,顺手嗨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因为名字太拗口了,璃月人很难准确读出来,所以我就让小茂这样叫我了。”
萨菲尔了然点头:“确实,璃月文字比较繁杂,一般只需要两三个字就少有重名现象出现了,而且太长也不符合璃月的文化,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的名字。你的名字在璃月人看来无异于一串乱码,记不住也很正常。
说起来,你看起来不像是旅游的人,这身衣服…”萨菲尔细细打量了一番,“科学院的?”
“嗯,我确实是科学院的研究员。”沃特蒙泰涅认命般说道,“我因为受不了那个鬼地方,所以申请了出调,来到了这里,结果运气不太好,在南方的山里野游的时候,突然起雾了,雾里有个艾蒂安-路易式那么大的猛兽瞪着我,当时我还以为要完了!然后…
小茂就突然出现了,他朝我大喊,我循着声音才走出迷雾,这才得救了。不然要是那样被吃了,我的家人连工伤赔偿都拿不到呢。”
说起这事,沃特蒙泰涅还有些心有余悸,一时间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萨菲尔摇了摇头:“这待遇还不如愚人众,至少我们这边还有阵亡抚恤金。”
“不是这个问题啦!”沃特蒙泰涅争辩道,“是无法确认死亡,上头一定会推诿,最后把这件事冷处理!”
对此,萨菲尔了然点头:“嗯,欺压民众确实是那些人敛财的重要手段,可以理解。”
一番交谈下来,沃特蒙泰涅突然发现,其实萨菲尔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甚至还小一些的少女比他想象中要随和很多,虽然气质有点冷,但总体还是可以交流的,不,这么说不合适。
应该说,沃特蒙泰涅感觉和萨菲尔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如果抛出以前的固有印象,她真的很愿意和这个少女成为朋友。
想到这里,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萨菲尔,之前因为害怕,她都不敢正眼看对方。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萨菲尔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沃特蒙泰涅摇了摇头,感叹一句:“感觉你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你是指‘血火案’?”萨菲尔立刻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当初她犯下那样的罪,随后一把火烧掉了两处豪宅,枫丹的媒体将这件案子称为“血火案”。
沃特蒙泰涅点了点头:“他们都说你是疯子,无法交流。可今天我感觉,不是这样。”
“每一个贵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利益群体,枫丹的正义因为那维莱特的存在得以维持,但话语权依旧掌握在贵族这个利益群体的手上,他们对那些渣滓共情,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抹黑我。
引导舆论,以势压人,不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吗?”萨菲尔神色淡然,根本没把这一切当回事。
沃特蒙泰涅想了想点点头,掌握话语权就是这样,那些人永远可以利用金钱,关系来愚弄群众,让群众发出他们想要发出的声音,理智者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于随波逐流的。
“说起来,你刚刚提到了一头猛兽?”萨菲尔不想在这种事上继续探讨,她根本不屑于揣测那些贵族到心思,如果惹到她,大不了再杀一批就是,杀完就跑,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了,即便是那维莱特也奈何不了她。
“嗯,那一次真是吓死我了!”沃特蒙泰涅轻抚胸口,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
萨菲尔想了想,开口道:“我打算去找找看,说不定我认识那家伙。”
她决定还是先上一次山,那个野兽她总觉得有问题,或许见到就能明白到底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预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