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和小派蒙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们就带着一批村民走到了萨菲尔身边。看人数,差不多有个二十来人。
“动作挺快啊。”萨菲尔看了乖巧跟着荧的一众村民,大部分人已经失去理智了,浑浑噩噩跟着,仿佛只是遵循本能跟着走动,“看不出来,你们倒有一番蛊惑人心的本事。”
小派蒙得意地挺起小胸脯,仿佛都是她的功劳,荧却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人就这样跟着我,好像接到了命令一般。”
萨菲尔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可不太寻常了。维罗妮卡中传出声音:“村里已经彻底清场了吗?”
“还没有,那个村长说他还不能走,让我们先离开了。”荧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维罗妮卡,“他说他在等人,但我不知道在等谁。”
“好,我知道了。”萨菲尔看了远处狰狞的大蛇骸骨一眼,她有预感,这应该是奥罗巴斯的手笔,至于反常的村长,多半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那就去见见吧。”维罗妮卡倒是洒脱,在空中转了一圈,绿色的充满生命气息的光环扩散开来,空中仿佛下了一场光雨。
金色的雨点落下,落在村民们的身上,他们的身体立刻升腾起黑色的雾气,看起来十分诡异。
“呃啊啊啊啊……”剥离魔神残渣的侵蚀是非常痛苦的,仿佛在撕扯他们的灵魂,只是普通人的精神强度的村民只能勉强支撑,这时候,侵蚀的严重程度越高,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因为高度的侵蚀,失去神志的村民只是蹲在地上哀嚎,没有逃走的意思,反而是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被侵蚀得太严重的村民因为痛苦清醒了过来,然后开始四散逃跑。
但普通人,无论如何跑,又怎么能从萨菲尔的手中跑开呢?
萨菲尔可没精神和他们好好解释,凡是逃跑的都被她一脚一个踹了回去,被踹的人只能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然后承受净化的痛苦,站起来跑是不可能了。
剩下一部分有理智也没跑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放弃了逃跑的打算,惨叫着承受魔神残渣剥离的痛苦。
如此的人间惨剧就在这八酝岛上演着,荧和萨菲尔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失去了人性的恶魔。
随着净化的持续,村民们很多都安静了下来,并不是他们的净化结束了,而是已经叫哑了嗓子,失去了惨叫的力气。
“嗯,应该快了。”萨菲尔看了看滚了一地的村民,有几个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感受到折磨自己的祟神正在被剥离,他们闭上了嘴巴,开始默默承受已经衰减了很多的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光雨依旧不停,村民们身上逸散出来的黑色雾气已经几乎消失了,现在光雨的主要作用已经不再是净化,而是开始恢复这些人的体力了。
到了这个地步,萨菲尔即便不盯着也没事了,维罗妮卡再一次洒下一片光雨后,就跟着萨菲尔向着绯木村走去。
“绯木村的村长,我记得好像是叫鹫津,因为魔神残渣,最后疯掉了。”路上,萨菲尔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维罗妮卡飘在她身旁:“不认识。”
“没指望你认识。”萨菲尔翻了个白眼,她果然还是对赫乌利亚喜欢不起来,绝不是因为嫉妒或者是警惕心。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绯木村。
鹫津正身着武士铠甲盘坐在村口,等待着什么。
萨菲尔走到他面前,没有发出声音。
但鹫津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出刀了。
萨菲尔动作丝毫不慢,无哀?戾空凭空出现,死死地架住了对方劈下的太刀,“铮”的一声,武器交接,火花四溅,萨菲尔微微撤力,随后用力一顶,直接推开了试图压制她的鹫津。
兵器分开的一瞬间,萨菲尔直接抬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把鹫津踢飞出去。
紧接着漆黑的锁链就浮现出来,萨菲尔笑得有些邪异:“不够冷静?要不要我来让你清醒清醒?”
鹫津被击退,立在原地,双目红光大盛,开始出现发狂的征兆,萨菲尔严阵以待,如果对方再攻过来她就不会留手了。
可是预料之中的攻击没有发生,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怀念的语气:“好久不见。”
“哦?还能说话?”萨菲尔收起了锁链,仔细打量了朝她搭话的鹫津一眼。按理说这个人是承受祟神最严重的,居然还能说出清晰的话来,看来也不简单。
但是很快,萨菲尔就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人怕不是早就疯了,而现在和她说话的人,或者说,与她对话的意志早已不是鹫津本人了,而是另一个人。
想通了这一点,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鹫津与我是未曾见过面的,而你却说好久不见,你不是鹫津,你是,奥罗巴斯?”
“呵,发现了吗?真是敏锐啊。”鹫津收起刀,盘坐在原地,“战斗会磨损鹫津本身的意志,因为你刚才的攻击产生了效果,所以他的意志暂时被我压制住了。”
“奥罗巴斯,你的意志早该消散了,没道理现在还能附身于他,你做了什么?”萨菲尔对奥罗巴斯十分警惕,因为他是摩拉克斯的手下败将,对于有着璃月魔神身份的萨菲尔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鹫津盯着萨菲尔看了一会儿,终于像是下了判断一般:“错不了,果然是你啊,哈艮图斯。”
“……”萨菲尔眼眸眯起,默默抓紧了手中的无哀?戾空。
“无需警惕,我如今早已失去了力量,对你来说是抬手可灭的存在。”鹫津拍了拍身旁的小凳子,“坐下慢慢聊吧。”
萨菲尔看了看那张小凳子,又看了看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要不,聊聊看吧,感觉他实力不足以伤害到你。”
“赫乌利亚比你勇敢多了。”鹫津这句话让萨菲尔一下子就不服气了,果断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坐在凳子上,萨菲尔审视的目光盯着鹫津:“说说看,你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见到熟人了,想唠唠嗑而已,同为‘罪人’,你看起来过的比我好太多了。”鹫津的语气带着惆怅。
萨菲尔皱着眉头:“我从未认为我是罪人。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所作所为皆是正义啊,多么冠冕堂皇的言辞,骗我可以,可别把自己也骗了呀。”鹫津哈哈大笑起来。
萨菲尔撇撇嘴,她确实在吹牛逼,就海只岛那件事她就不光彩,不过没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萨菲尔翘起二郎腿:“天理似乎已经消失了,我自然可以从头再来。”
“真好啊,你还有这个冲劲,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很高兴,当年的事,你弄清楚了吗?”鹫津提到了当年的事,让萨菲尔脸色不太好看。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说到底也就是个胁迫威逼的手段,不光彩,甚至很小儿科。”
“是啊,但就是因为这样的手段,你我都陷了进去。”鹫津看向空中,天空岛的方向,“棋子想要跳出棋盘,必须要获得超脱棋子的力量,成为棋手,可这谈何容易。”
萨菲尔心头一跳,睁大了眼睛:“棋手的…力量…”
鹫津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自顾自说着:“所谓棋手,就是立于棋盘之外,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随意改变棋盘局势的人。而这样的人……”
“而这样的人,首先必须确保自己身处棋盘之外。”萨菲尔补充道。
鹫津看向萨菲尔,缓缓开口道:“不是身处棋盘之外,而是,来自棋盘之外。”
“什么意思?”萨菲尔发现奥罗巴斯知道一些她根本无从得知的事情。
鹫津轻笑起来:“贵金之神击败了我,随后让我离开,而我,来到这里又被鸣神击败。说来惭愧,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世间的饕餮之宴。
再一次的逃亡途中,我在被崩落的白夜国找到了记录过去的书籍,也因此,被天理逼迫,将生命献给了鸣神。”
他说着,天空中雷声四起,带着璀璨的电光,影出现在了绯木村之中。
“奥罗巴斯,这个时间点醒来,是因为觉得时机成熟了吗?”影落地,对萨菲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鹫津。
鹫津不置可否:“时机这东西,永远不是依靠等待就能成熟的,我也好,你也罢,我们终究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甚至,我还是早已被抛弃的那一枚。
但总有人不是,或者说,可以不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影,你和奥罗巴斯有什么约定吗?”萨菲尔有些懵,她感觉影和奥罗巴斯之间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
影点了点头:“我曾答应他,庇护海只民,承认他们的信仰,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说实话,这个要求很过分,侵略者身份的海只民居然可以寻求自主独立,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是不可想象的。”萨菲尔设想了一下自己听到这个要求的反应,她会直接灭了那帮人,要么投降,失去主权,要么死,失去生命。没有第三种选择。
鹫津点了点头:“因为这涉及到另一个约定,或者说,契约。”
“摩拉克斯与这件事有牵连?”萨菲尔对契约二字很敏感,她对与钟离有关的一切都感兴趣。
鹫津看了看萨菲尔:“他还没把你搞定吗?看来也是个废物呢。”
“啧……”和裕茶馆,钟离正在看戏,突然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纳西妲看了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突然想起有些事忘了交代了,罢了,就这样吧。”钟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再言语。
纳西妲虽然疑惑但也没往心里去,继续观看着台上的演出。
“说正事!”萨菲尔有些无语,这条蛇是不是有些皮了?欠收拾?
影把头撇向一旁,努力憋笑,过了很久才缓过来:“他是担保人,所以算是有牵连,但契约主体与他无关。具体的事,我并不清楚,因为引导这个契约的人是真,实际参与者是奥罗巴斯与伊斯塔露。”
又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涉及到伊斯塔露,那么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鹫津换了个姿势,放松腿部的压力,随后说道:“估计,摩拉克斯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契约,把你给牵连进来了吧。”
“到底是什么契约?”萨菲尔越听越迷糊,心里有些着急了。
鹫津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或者说,解释的工作不该由我来完成。但我可以告诉你其他事,这一份契约的目的,就是获得一份足以让他们摆脱棋子身份的力量。
我提供过往的信息,以及仪式筹备的必需品,她们,巴尔泽布则需要替我照顾海只民。最终,如果契约完成,你们都能获得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用于……否定这个世界。”
“否定…这个世界…”萨菲尔愣在原地,“你们…胆子太大了。”
“胆子大?”鹫津绷不住笑出了声,“或许吧,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觉得,既然都得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的,所以,我发动了战争,谋求与鸣神对话的机会。”
“你不是契约的提出者?”萨菲尔眨了眨眼睛,“那是谁?”
鹫津与影看了看她,不说话了。
萨菲尔心里有些发毛,有些事不能细想,否则会感觉十分恐怖。
影也很难受,看到奥罗巴斯,她就会想到真和笹百合,现在二人都不在了。
……
“牺牲是必要的,与这个决定无关。”真背对着影,说出了有些决绝的话。
影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那笹百合呢?我们这是在与凶手合作!他们杀了笹百合,我接受不了!”
“笹百合与这一次的提议无关!”真难得用上了强硬的语气,“这是挽回一切最好的方法,影,奥罗巴斯的死是注定的,他必然会被你斩杀,笹百合的死也是注定的,我们无法改变。”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与奥罗巴斯合作?我去杀了他不就好了?”影据理力争,却被真压了下来。
真长舒一口气,过了好几秒,她转过身,看着有些癫狂的妹妹,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视线模糊了,看着有些不甚清晰的影的身影:“因为,我们必须尝试着改写这注定的命运。”
说完,她挥挥手,让影离开了,待影走出大殿,真才有些颓然地瘫坐在主位之上,沉默了许久。
“抱歉,妹妹。这只是一个开始,你必须学会承受更多,只有挺下去,我们才会迎来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