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李逸险些作茧自缚
随着弥生教在为祸天下，另一个消息也随之发酵，这便是宁南王于江左会盟灭贼的消息。
毕竟这个时候天下无论士民都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要会盟灭贼，自然是众望所归。
再加上背后有世族推动，以及各地诸侯自身的需要，也是纷纷响应。
不仅是诸侯，还有不少所谓的民间有识之士，也都纷纷表示响应。
宁南王一时之间声望大涨。
相反朝廷止步于瑜洲的行为，虽然理由充分，而且号召天下有识之士聚兵灭贼这件事本来就是朝廷的号召。
不过情绪这种东西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关心理由。
你理由再充分，人家觉得你不对，你就是不对。
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推动，朝廷在这件事中的作用自然是被大大削弱，朝廷的难处自然更是都避而不谈。
此消彼长，一时之间宁南王的声威甚至隐约已经盖过了朝廷。
消息传入京畿，朝野也随之震动。
连平时站在朝廷一边的百姓，似乎也动摇了。
军中少壮派更是纷纷上书请求出兵。
学生也纷纷请愿。
李逸与玉婧颇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
在这种自下而上的情绪感染下，连原本意志坚定的玉婧也忍不住有些动摇了。
李逸再次被召进北宫御书房。
“李逸，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
“陛下，朝廷的策略不是已经早就商量好了吗？”
李逸一看御书房内除了皇帝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不是他不想和皇帝独处，而是他知道这样的情形恰恰表示皇帝是真的动摇了。
如果是要安定人心，那就应该召开大朝会。
如果是犹豫不决，那就应该召集核心众臣。
而且玉婧的问法也有问题，她问的不是如何看待朝野的意见，而是直接问是否出兵。
这让李逸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安。
他不怕别人动摇，也不怕别人有意见。
但如果玉婧动摇了，那就是大麻烦。
如果只是顺从玉婧，那么他们的很多战略都会混乱，甚至整个大局将毁于一旦。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够挽狂澜于即倒的天才，他更擅长的是凭借超前的眼光，一步步经营，靠积累大势而取胜。
“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皇帝居然也会动摇……”
他以为自己对玉婧的教育已经相当成功了，在各方面都已经是个相当合格的皇帝了，和他之间也能够心意相通。
没想到居然这么经不起考验，一下就动摇了。
玉婧也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但闻言也秀眉微蹙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如果朝廷没有什么作为，只怕军心民心都会动荡。”
听到她这话，李逸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明白玉婧心思动摇的根源了。
说到底责任还是在他头上。
他过去有些过于强调民心，民意了。而且如今的大乾新朝也是建立在民心民意的基础上的。
而玉婧从真正掌权以来，这应该也还是第一次经历民意动荡，因为没有经历过，又特别重视，这一旦遇上自然就有些慌了。
哪怕她知道坚持目前的方略是对的，但还是禁不住担心。
这就和后世的民选政客一样，明明能够看得清问题，但只要民调一动荡，一考虑到选票，立马就顾头不顾尾。
于是微微一笑道：“陛下放心，动荡不了。”
“嗯？”
玉婧有些疑惑。
李逸却呵呵一笑，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道：“婧儿，为夫今天就再传授你一句真言。”
“说正事呢，不要胡闹。”
玉婧没想到他刚刚还很认真，突然却变得轻佻起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要推开他却没推动，只得捶了他一下。
“烦人。”
不过见他表现的这么随意，也感觉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担忧的那么严重，语气也变得随意了一些。
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说什么真言，莫非你以前对朕还留了一手。”
虽然挨了捶，但是李逸也不在意，嘿嘿笑道：“那是，如果不留一点本事，到时候陛下另觅新欢，为夫不是要抓瞎了。”
“讨厌，说正经的。”
玉婧再次打了他一下。
“哎哟……”
李逸假装吃疼轻呼一声，随即才正色道：“其实这句真言也没有什么玄虚，亚圣其实早就已经说过了，‘无恒产则无恒心’。
对于百姓来说，安居乐业才是根本，在这个根本之后才是其他。
所以为政者要考虑民心，倾听民意，但有一个根本就是要认清，一件事对国计民生到底是好还是坏，如果是好，那么便是民意暂时反对也要去做。
要是确定了，这样做长久必然会升级民生，那么就算是呼声再高，执政者也不能动摇。
因为老百姓是不会在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虽然他们今天因为一时情绪呼吁朝廷出兵，可是一旦朝廷真的因此出了乱子，再次让民生崩坏，他们不会记得这是朝廷顺应他们意愿的结果。
这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君主应该虚心纳谏，但是君主如果所有的谏言都听，那么最终造成了恶果，君主依然不算明君一样。
因为决策本来就应该是朝廷和君主的责任。”
玉婧闻言心中一动，隐约有所领悟，片刻微微点头，心中也安定了一些。
李逸继续道：“回到眼前，陛下不要看宁南王现在声望大涨，其实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却不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很。
说实话，我本来还觉得宁南王也算是一个需要收拾的对象，现在看来可能根本不需要朝廷出手收拾他了。”
李逸说着嘴角嘲讽的一掀，冷笑道：“他想领剿灭弥生教之功，可是能不能真正拿到手还要看他的本事。
另外那些今天响应他，吹捧他的人，心中到底是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