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宋淮书难得没有出声制止她的言辞。
他摇头笑了下,纯粹黑的眸中多了一丝冷意:“意儿,你且记住,将来莫要与皇室有任何牵扯,他们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宋淮书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仇恨,原本近乎冷酷的脸上,渐渐泛出一抹不经掩饰的阴郁之色。
裴意假装听不懂,懵懂无知地问他:“淮书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闻言,宋淮书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如今不过十四岁,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静默片刻,面色恢复成往日那般温润柔和:“意儿,我有些乏了,晚些时日再来看你可好?”
“好,那你快快回去休息!”
“嗯。”
宋淮书刚走到院子门口,裴秉仁恰巧出现,两人隔空对视,皆是一愣。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低下头,沉沉说了一句:“我恰巧有事找你,跟我来吧。”
宋淮书微微怔愣,点头应下:“好的义父。”
两人一同走进书房。
裴秉仁坐下后深深看着宋淮书,眼神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宋淮书知道他想说什么,低眉作揖,然后说道:“义父,我与五皇子不常联系,但此事毕竟因我而起,您若是放心,大可交由淮书来办。”
好歹是比别人多活了两世的人,他知道去哪儿能买到足够的粮草。
就在他静等裴秉仁反应的时候,他却笑出了声:“你小子,怎么比我已故的老子还要老气横秋的!”
“放心吧,粮草之事并不难办,为父发愁的是你跟皇室的关系。”
霍羽林的确有点脑子,但是根本不多。
裴秉仁只是跟他简单客套了几句,就把他摸得透透的了。
想到宋淮书一心只想科考入仕,裴秉仁就感觉头疼。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宋淮书为什么不肯继承万贯家业,非要去堪比炼狱的朝堂拼搏!
裴秉仁沉默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道:“书儿啊,你老实跟义父说,你是不是想靠攀附五皇子?”
“义父,淮书绝无此意。”
宋淮书站在他跟前,将近些年霍羽林对他做过的事情一一列举出来。
他越说,脸色就越发难看,直至最后,就差把蠢货二字给写在脸上了!
听完他的话,裴秉仁摸着下巴嘀咕:“那五皇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你才十四岁,什么功成名就都还没有,他为何巴结你?”
宋淮书闻言陷入沉默,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霍羽林也重生了?!
如此想来,他这么盲目的接近我好像也说得通了......
见宋淮书陷入沉思,裴秉仁看着他眨了眨眼,笑了:“看来我还当真捡到个宝,就连堂堂皇子都惦记着你小子呢!”
“义父莫要再打趣我了,淮书哪有这么神乎。”
宋淮书眉心微皱,透出不悦神色。
“好好好,你不喜欢听,那我便不说了。”
裴秉仁故作嬉皮笑脸,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不止五皇子对你有想法,就连繁昌公主也对你有意思。”
“方才还在前厅的时候,她毫不避讳地问我你是否已有婚配,吓得我们全都愣在了原地!”
“……”
宋淮书暗自捏紧了衣袖,额角青筋暴起,黑眸里翻腾着明显的杀意。
霍锦衣,你果真该死!
他没压制自己外泄的冷意,看得裴秉仁心中一颤,下意识问道:“怎的,你与那繁昌公主私底下有过节啊?”
“……没有。”
这两个字,几乎是他强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紧绷着的身体颤抖不止,俊逸的脸上冷如冰霜,透出锋利的寒芒,给人一种他现在就想杀了繁昌公主的感觉!
裴秉仁盯着他看了许久,将信将疑道:“没有最好,这京城上下,是个人都知道繁昌公主性情暴戾,极难伺候!”
“实不相瞒,为父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家意儿,她可比那什么繁昌公主好出千百倍!”
这倒不是裴秉仁狂妄自大,而是繁昌公主实在作恶多端!
她所做出的恶行早就传遍京城,帝后几次对外施压都于事无补。
如今的繁昌公主年仅九岁,却是令所有达官贵族都头疼的对象。
他们都怕自家儿子以后被指为驸马,那可真真是作孽了!
“义父您请放心,淮书自会保护好裴府以及自己,至于意儿......”
宋淮书话语一顿,眉宇间泛出丝丝无奈,又道:“义父,我们都还年纪尚小,暂且不用忧虑这些事情。”
他这番话说得委婉,但还是拒绝了裴秉仁的提议。
裴秉仁拿他没有办法,无奈叹了好几口气,轻轻点头:“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
末了,他又说道:“明日起,我要离府几日去筹集粮草,你且照顾好意儿,府上事宜定夺不了的就找老王帮忙。”
宋淮书低眉作揖道:“义父此行注意安全。”
“知道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淮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院子,宋淮书坐在桌前仔细回忆前两世发生过的事情。
前两世,筹集粮草的重担都落在了裴秉仁的肩上。
他耗费极大的精力在半月内筹集够了粮草,交易时却被朝廷多次施压,最终以亏本价出售了那批粮草。
损失的那点钱对于裴秉仁来说并不算多,但却让他走向了万劫不复的道路。
想到这里,宋淮书实在难以入眠,索性又去找了裴秉仁。
他来的时候,裴秉仁刚准备就寝,听到敲门声,立马走过去开门。
看到是宋淮书,他神色有些意外,笑容和蔼地问道:“书儿,你怎么来了?”
裴秉仁侧身邀请宋淮书进屋,但他摇头拒绝了。
直接说道:“义父,淮书特来提醒您,为朝廷做事莫要太积极,适当向他们诉苦,让他们知道筹集粮草并非易事,免得被他们盯上。”
他说得十分清楚,裴秉仁一听就懂,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过了好半晌,裴秉仁才回过神来,嘴角高高扬起:“好好好,你小子心思果然缜密!”
“为父知道了,此事我定会仔细斟酌再做决定,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宋淮书知道他听进去了,抬手作揖道:“淮书告退。”
“去吧去吧。”
裴秉仁目送宋淮书渐行渐远,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显得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