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万希回过神，她开始东拉西扯，找不准重点，“今天顾言安来店里吃饭了，哦，还带了他的那个男朋友，长得确实挺漂亮的，唉，可惜我认识得晚了，要不然我一定把他追到手，年下多香啊！顾言安那小子真是有福气！”
费宇听她说完，也并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低笑一声，认真回答：“你就算再早也早不过顾言安，而且，你没有他那么骚话多。”
万希抿唇，电话都打了，现在再扭捏就显得矫情了，她问道：“我说我想追别的男生，你有什么想法？”
费宇可能是刚睡醒，脑子还不太能转得过弯，也就没有多想，“那当然是祝福你早日成功了。”
“……”万希咬牙，“就这样？”
费宇并没有感受到对方要炸的情绪。
“不然？”
“费宇，你特么就是个没心肝儿的臭男人！”万希骂道，更像是泄愤，“别人都说，水滴石穿，我都滴了这么多年，你这块石头还是还是穿不透，你他妈是什么顽石啊？”
万希简直要气吐血，虽然说她喜欢对方，也没有要求对方一定就要喜欢自己，但是这么多年了，好歹也应该有些不一样了吧？怎么还是那副德行？
所以当顾言安说他跨城市追爱她是不信的，因为费宇也不是那种会对谁一见钟情的性格。
费宇被骂得都懵了一下，然后才琢磨过味儿来，万希打这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肯定是顾言安那逼去吃饭的时候跟她说了些什么。
万希等气顺了一点儿，才终于问道重点：“顾言安说你追爱都追到别的城市去了？”
“……”
费宇有些无语，顾言安那厮不应该当演员，应该去写剧本，尤其是狗血剧，一定能吸引一大批中老年妇女的喜爱。
什么跨城市追爱，俗不俗？
万希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就当他是默认了，她突然气都气不起来，转而进化成了悲愤，还有委屈，“好啊，表面上看着挺禁欲一人，原来都是在我面前装的是吗？！”
费宇听到了哭腔，他有些无奈，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要说得清清楚楚不留余地，有些感情就是要斩草除根。
但费宇也没有撒谎，“不是跨城市追爱，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听顾言安那张嘴鬼扯。”
万希听到他这么说，左眼那滴要落不落的眼泪挂住了，她抽一口气，“真的？”
“我是因为查案才离开宁市的。”费宇又补充道：“只是没想到查案的同时遇到喜欢的人了而已。”
万希：“……”
那滴泪，终究是没挂住。
“这有什么不一样？”万希嚎了一嗓子。
费宇：“当然不一样，前因后果不同。”
“……”万希恼道：“好好好，费宇，你真行！怎么就让你遇到喜欢的人了呢？！那人是什么绝世美人吗？能让你短短时间就爱上？我在你身边都快十年了，都没见你动心过，虽说我也不是什么国色天姿，但好歹是个标致美人，也没有说你就一定就要喜欢我，但是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你心动，我倒想知道一下她到底哪里比我强！”
费宇噎了一下，这还真不好比，毕竟都不是同一赛道上的。
费宇开导她：“万希，你很好，你也没有必要跟别人比，只是感情这种事情，说不上来的。”
道理万希当然都懂，但是她就是想不开，就是要钻牛角尖，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突然被告知有喜欢的人了，还不是她，这么操蛋的事情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怎么了？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王辽提着餐盒进来，看到费宇坐在床头，他说了句，“你醒了，赶紧洗漱好来吃饭，外面可冷了，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这盒饭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估计差不多都要凉了……”
万希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人的声音，她一愣，却压根没有注意到这声音有点儿耳熟，而是猛然想起顾言安说费宇是弯的……
“费宇！你、你特么……真的是基、佬？”
万希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费宇给吓一跳，他把手机拿开离耳朵两寸的位置，捂着听筒，里面还在哀嚎。
王辽扭头看到他那样，奇异道：“你干嘛呢？”
“我耳朵差点聋了。”
“……”王辽：“谁的电话？”
费宇老实道：“万希。”
王辽对万希的印象是深刻的，是上中学时，高二转过来的女生，长得精致漂亮，现在是清平居的老板娘，之前他跟着顾言安好几次都去那里吃过饭。
而且，他还有印象，万希好像喜欢费宇。
挺多年了还。
想到这里，王辽抬头看了费宇一眼，他俩原来一直都有联系。
看着费宇听着电话，时而露出头疼的表情，时而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他起身，想往外走。
费宇一下就注意到了他，“你刚回来又去哪儿？”
王辽：“……我、我出去走走。”
“你刚不说外面挺冷的吗？你还出去？别出去了，这大冬天的再冻感冒了。”
“……”
这叮嘱怎么听着都像是情侣之间的关怀……
如果万希听到的话……
万希听到费宇温柔的语气，愣了一瞬，就气笑了，“好你个费宇！我一直以为你直男是本性，敢情你还是有对人温柔的一面啊？不懂得怜香惜玉是只针对我吗？”
费宇揉了揉额头，他终于起身下床，走到盥洗室去，王辽就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走也不是，留也不太好，简直坐立难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费宇打开水龙头，一边说：“万希，该说的我都说了，看不看得开就是你的事儿了。”
万希：“好，对我就是这个态度！”
这人在气头上不讲道理费宇是见识过的，这也是为什么这近十年来他都没法跟万希掰扯清楚的原因。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费宇：“没有。”
“哦，那就是你单恋喽？”
费宇不置可否。
万希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包含了太多，又自嘲，有讽刺，也有一种扭曲的爽快，“天道好轮回！也让你深刻感受一下我这么多年来的感觉！我希望你喜欢的那个人最好别接受你！”
费宇：“……”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累，“你可以骂我泄愤，但是你不能诅咒我。”
万希：“不然你还想我祝福你啊？”
费宇累了，“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手机那头突然安静了，费宇都要以为电话已经挂了，紧接着就听到万希说：“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扭曲了，我竟然觉得你喜欢男人比喜欢女人好？毕竟你如果喜欢女生，结果那个人不是我的话，我会更难接受。这么一想，你喜欢男人好像也没有多坏。”
费宇心说你确实心理扭曲了，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万希终于平静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费宇也确认她是真的缓过来了后，才说：“你见过的。”
万希：“？”
她还见过？
万希：“谁啊？”她突然脑洞大开，惊悚道：“我去，你该不会是喜欢顾言安吧？”
费宇：“……”
什么玩意儿？
“谁喜欢那逼……”费宇想想跟顾言安也算是有点儿关系，“不是他，是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万希开始头脑风暴，脑子里不断闪过熟悉的人脸。
有了那么几个人选以后，她开始筛选，是她认识的人，又是顾言安身边的人，倒是也不多。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张人脸。
万希不可置信地猜着，“不、不会是……王辽吧？”
费宇没有回答，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却轻笑了一声。
万希被这声音惹得浑身发麻，她惊恐地皱起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样，她完全没有设想过的两个人……居然有奸、情？！
“不是，你、你……”万希“你”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你俩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
费宇觉得这个词不准确：“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哪来的暗度陈仓。”
万希：“……我靠，你真是单恋啊？还是单恋王辽？”
费宇并不否认，“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很意外。”万希冷静下来思考，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她听到的那个男声是有些耳熟的，“在我的印象里，你俩除了顾言安，还有都是高中同学以外，就没有别的联系了，关键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傻白甜类型的？”
费宇琢磨了一下，王辽貌似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傻白甜。
他挑了万希的一句话回答，“是高中同学就已经是一种联系了啊，我跟你不也是高中同学吗？”
万希：“……那能一样吗？我这不是费劲地追着你呢吗？早知道你是基、佬的话，我就不浪费那宝贵岁月了。”
费宇想说其实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我早跟你说过别喜欢我了，你不听。”
“那我以为你那是傲娇，是害羞，是欲拒还迎嘛！”
“……”费宇：“谁给你的错觉？”
万希：“真服了！”
水声哗哗地流着，外面没有动静，费宇说：“还有别的事儿没有？我要去吃饭了。”
万希：“等等！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俩有没有上床？”
“……”
“这什么破问题？”
“不直面回答就是有了？好家伙，看着一本正经，不近美色，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
费宇真的很无语，“你这种程度可以算得上是损坏他人名誉了。”
“不行！我要去跟王辽聊一下，让他不能那么快就答应你！”
“你……”
费宇刚要开口阻止她这神经病一样的行为，已经被对方挂了电话。
“……”
什么人啊这是……费宇把手机放到一边，归根结底这事儿都得赖顾言安，这厮逼话真多！
快速洗漱完，拉开盥洗室的门，费宇看到王辽在低头看手机，表情有些古怪，看到他出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费宇猜到了，万希那人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去做，完全不用经过大脑思考的。
他抓了把头发，走过去，问：“甭搭理她就成。”
“我也不想啊。”王辽叹一口气，转过手机举到费宇面前，苦笑道：“她好像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屏幕上是跟万希的聊天界面，费宇还没看完最上面的一条信息，就突然蹦出新消息把上一条给顶上去了，根本看不完整。
“……”
王辽问：“她以前就这样吗？”
费宇：“你不是也认识她吗？你问我？”
“那我跟你能一样吗？我跟万希之间又没多少可聊的，人家喜欢你，对你当然展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王辽说：“就好比我之前一直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是属于温婉大气型的。”
费宇呵呵，也就是长相是这一卦的，性格可完全相反。
“人家对你确实算得上是痴心一片了，这么多年来都没变过。”
费宇闻言拆餐盒包装袋的手一顿，偏头看着他，“那你是觉得我应该跟她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王辽莫名，他被费宇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跟谁在一起，那、那是你的事情。”
费宇嘴角一勾，继续拆包装袋，自嘲一笑，“看来万希的诅咒可能是真的。”
王辽一愣，“什么诅咒？”
费宇：“她咒我一辈子都得不到喜欢的人的回应。”
王辽：“……”
王辽本来想说这个诅咒确实有些狠毒了，但转而一想费宇喜欢的人……不是他吗？他就不敢吱声了，他怕一说完费宇就要他的回答，他还没想明白呢……
王辽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不过，万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费宇嘴里喊着饭，冷笑道：“除了顾言安那厮，还能有谁跟个长舌妇似的？”
“……”
那就不奇怪了。
王辽啧道：“八卦归八卦，但是言哥也不应该把我给抖出来啊！”
费宇：“……”
费宇并不想解释。
手机还在震动，王辽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