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低浑的声音很陌生,但是这说话的语气却让顾言安的心跟着身体一块儿打了个寒颤。
他眼底夹杂着愤怒和恐惧,这语气是他这辈子可能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曾经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那段日子,他多少次听到这个语气,这让他恶心至极。
顾言安浑身发着抖,愤怒地骂了一句,“你他妈是谁?”
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听得顾言安气得头皮都要炸了,他骂了句脏话,但由于关注全在这通电话上,根本没有注意前面的路,这时候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眼看着是绿灯,结果下一秒就变了,顾言安却没停车,这时候从另一条路冲出来一辆车,顾言安听到鸣笛声才终于被拉回到现实当中,他眼看着要跟前面那辆车撞上的时候,他一转方向盘,撞到了旁边的石坎,车前灯撞得变了形。
而那通电话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挂断了。
江时俞已经帮忙做好了菜,但是还不见顾言安来,就连宋观语也忍不住调侃,“不应该啊,顾言安知道你在这儿的话,他肯定屁颠屁颠连工作都不顾就跑来了的。”
江时俞:“……”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江时俞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给顾言安拨通电话过去,但是已经关机了。
他奇怪地皱了皱眉,难道是没电了吗?
但就在这时,宋观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她走过去接,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您好,我这里是市医院,请问您是顾言安的家人吗?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宋观语听到这里,脸上就已经少了平日里的冷静干练,浮上了一丝担忧,“出车祸?”
江时俞听得到电话里的声音,医生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就揪紧一分,顾言安怎么会出车祸的呢?他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立刻就冲出去了。
宋女士挂断电话以后,发现江时俞已经不在了,这孩子这么喜欢顾言安的吗?她也跟琴姨说了声,“琴姨,饭先在锅里热着。”
既然顾言安去了,她也用不着去了。
“好!”
江时俞打车赶到医院后,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直接询问顾言安在哪个病房,他匆匆忙忙往楼上赶时,看到顾言安左手臂吊着个石膏从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了。
“顾言安……”他喊了顾言安一声。
顾言安回头,看到江时俞脸色苍白,但眼里满是担忧和慌张。
他跟医生交流完,就赶紧走到了江时俞面前,完好的右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说:“怎么脸这么冰?”
江时俞气都要喘不匀了,“我听说你出了车祸,吓死我了,你没事吗?”
他对“车祸”这个字眼本身就很敏感。
顾言安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吓坏了,此刻也收起了捉弄他的坏心思,轻笑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儿吗?就是手扭到了,本来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医生非要给我打个石膏,这太不方便了。”
江时俞这才松了口气,但转而又看向他手臂上的石膏,他知道肯定不是像顾言安说的只是扭到了那么简单,要不然医生也不会给他打石膏了。
顾言安作为一个大明星,就这样毫无装备遮挡地暴露在过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护士眼里,而且还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论谁都会忍不住盯着看。
江时俞刚刚是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其他,看到顾言安以后,现在心情终于才缓和了一些,来往的人的眼神他都注意到了,而且还有人想要偷偷拍照,然后就发现江时俞正在看镜头,那人匆忙慌张地按下快门键,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江时俞扶着他,“走吧,先回去吧。”
顾言安应了声“好”。
接着等到二人离开以后,偷拍的那人才拿出手机来一看,刚刚他拍的那张照片哪里还有人像,就是张黑色底片。
又回到君竹以后,宋观语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回来,刚刚她就听到了俩人进院子的脚步声了,抬头一看,顾言安手上打着石膏,江时俞就在另一边扶着他。
琴姨看到顾言安这样哎哟了两声,心疼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肯定很疼吧。”
“疼。”顾言安点了下头,又可怜兮兮地看了眼江时俞。
这时候,宋观语说了句破坏气氛的话,“装什么装,不就是扭伤吗?”
顾言安啧了声,怨道:“宋女士,你也太冷漠了吧,我都这样了,你不来迎接一下就算了,还在这儿煞风景。”
宋观语看了他一眼,“有小俞亲自跑到医院里去接你不就够了吗?”
被点名的江时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刚他听到前面车祸的时候,就匆忙离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后面的内容,以及都没有跟宋观语打声招呼。
“唉,这年头果然还是只有媳妇儿能依赖啊。”顾言安欠欠儿地说。
江时俞:“……”
“得了吧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出的车祸?”宋观语说,“我听说是你闯红灯?”
一听这话,江时俞也看向了顾言安,但只见他眼底浮现了一丝愤怒,就连手也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江时俞感受到了。
但随后他就恢复成平日吊儿郎当地那样,“那我当时不是看到绿灯呢嘛?谁知道我刚开过去就变红了。”
“你少来了。”
顾言安赶紧扯开话题,“好了好了,别审问我了,宋女士,我好歹现在是个伤者,还饿着呢!”
宋观语瞪了他一眼,最后看向琴姨,“琴姨,可以把饭菜端出来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
吃饭的时候,顾言安装死要江时俞喂,后者本身就脸皮薄,现在还要当着顾言安亲妈的面喂他,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老师,我都这样了,你喂一下我怎么了嘛。”
宋观语坐在对面看着这人简直是没节操啊,她看不下去了,“你吊着的是左胳膊,不是还有这一只手呢嘛?”
“我是左撇子。”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
宋观语差点无语到要翻白眼,江时俞最后也还是妥协了,他拿勺给顾言安喂了口饭,后者满意了,还要吃排骨,宋观语看不过去道,“小俞啊,你没必要老惯着他,这人作,你就让他作。”
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像婆媳交流,顾言安说:“宋女士,别教坏你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