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哲见两位门生落下下风,淡然一笑,“诸位,齐流河为界,我东魏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后退三十里的事情,宣武帝在位的时候,你们退了五十里,如今你们凭什么如此嚣张?”
鲁中眼中带着轻蔑,“凭我们大誉的陛下是明君!你们先用卑劣的手段挑衅我们大誉,凭我们占一个理字!凭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南晋是南晋,大誉是大誉,王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
王明哲耳根一红,有力回击,“你们南晋离边界三十里都是沼泽、荒地,而我们大誉往后三十里退的是良田!你们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双方各退三十里,总共六十里,足以保持两国边境的平衡,这是合适的安全距离,但是东魏是吃亏的。
鲁中淡然一笑,“天时地利而已,这怨不得别人!”
王明哲也回以微笑,“我看大誉和谈也不是很有诚意,本官乏了,今日就先谈到这里吧!”
鲁中笔直地坐着,他慢悠悠站起身来,“老夫听闻东魏驿馆里的鲤鱼甚是鲜美,我们四位使节有的是时间。”
说罢,他率先离开,王明哲拧眉,他的两位门生心情也不佳,没想到大誉此次谈判竟然如此硬气。
十年前南晋过来谈判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谢远章神情自若,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
文官们谈不拢,才到他们武将出马,他不急。
黄衮迷迷糊糊跟上鲁中,筵席上,鲁中看黄衮越来越不顺眼。
这个黄大人简直就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谈判时犯困,筵席上比猪还能嚯嚯。
王卿尘内心不急不躁,他们反正吃着东魏的,住着东魏的,东魏的大臣一直和他们谈不拢,无法交差的是他们。
和谈一直谈了七天,大誉和东魏两方的大臣们围绕边境问题,从历史到沿革,从边境到城池,从城池到律法,从律法到道德,谈的是面红耳赤,不分伯仲。
最终东魏还是不肯退让,大誉也不肯妥协半分。
鲁中在屋内踱步,他想到了一计,明日可用。
王明哲也想到了一些应对之法,明日谈判时,定让鲁中那厮哑口无言。
终于到了第八日和谈。
鲁中和王明哲两人用尽了毕生所学舌灿莲花,连王卿尘都没有插嘴的份。
鲁中忙中偷闲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黄衮,这厮已经眯着眼睡了八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藐视东魏的大臣。
直到黄衮的呼噜声传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黄衮。
战辉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黄衮,黄衮迷迷糊糊睁开眼,擦了下唇角的口水,笑呵呵地说道:“抱歉,诸位,方才在下做了一个梦。”
鲁中的眼神死死盯着黄衮,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幺蛾子。
东魏的四位大臣也不怎么了解这位嗜睡的黄大人,所以也都等着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黄衮揉了揉眉心,“这些是梦里的事情啊,诸位千万不要对号入座,我就发现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主要是来源于有那么一拨人,惯于用圣人的标准衡量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啊!诸位!”
王明哲被黄衮意有所指的话说得耳根通红,气血翻涌。
黄衮再次强调,“诸位,难怪有顿悟一词,我这做了一个梦,竟然悟出了如此道理,简直就是瞬间清醒!对了,咱们和谈到哪儿了,继续继续啊!”
王明哲压下心口的怒火,刘易、张凡已经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位一直坐在那里睡觉的黄大人竟然在假寐,还说他们是贱人!
要是和他争辩,反而显得他们对号入座了。
鲁中听到黄衮的话,唇角勾起笑容,这厮看上去睡着了,但是好在不蠢,还装疯卖傻将东魏的人骂了一遍。
王卿尘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他早就听闻这位黄大人的嘴不是一般的厉害,没想到上来就是阴阳怪气骂人。
战辉突然收回了想要压住黄衮胳膊的冲动,静静听着他还想说什么。
黄衮笑眯眯地看向王明哲,“王大人,我一直很欣赏你说的两国谈判自当雅量,要有大国风范。”
王明哲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个黄使节虽然看似在睡觉,但是竟然记住了他说过的话,他心里暗道:此人不过是一个溜须拍马之辈,他也不是那种别人恭维几句就能退让的人。
黄衮盘腿而坐,“在下没有读过几年书,您是东魏的大学士,关于和谈的事情,若是在下有什么用词不当的地方,您一定多多包涵。”
王明哲眯起了眼睛轻轻点头,等着黄衮继续说话。
黄衮撸起了袖子,笑眯眯地说道:“在下觉得,无事骚扰他国边境此乃张飞的亲娘--无事生非,做完龌蹉之事拒不承认此乃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王明哲终于明白了这位黄大人的说话风格了,刚才是拐得弯的骂人,现在是直接不带脏字在骂人。
他正想要怒怼黄衮,只见到黄衮有些懊恼地说道:“不,方才本官用词不当,应该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你!”张凡和刘易被黄衮激怒了。
王明哲也被黄衮气得够呛,他故作镇定,等着黄衮说完好反驳他。
倏然,黄衮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王大人,您为东魏据理力争的那些辩词真是纱布擦屁股--给我漏了一手什么叫做脸丑怪镜歪--强词夺理!什么叫做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
“混账东西!”王明哲被黄衮彻底激怒了,他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说出了脏话。
黄衮无辜地看向王明哲,“哎呀,王大人,在下方才就说了,在下没有念过几年书,要是有用词不当的地方请大人一定包涵,大人说两国谈判自当雅量,呀,王大人,你的脸为什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