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比白玉琨先抵达幸福里的白家班,慎言想去叩门被秦海拦住了,说明知家主不在,切勿擅自叩门进院,都是女眷在家,非请勿入,这个规矩得讲。
慎言哦了一声退了回来,旁边的年纪最小的慎文笑话道:“师父不是说过么,我们化缘也不能擅自入院门,得在门外等着,大师兄忘了?”
慎言知道小师弟是在打趣他,瞪了慎文一眼说师傅当初取名时是不是取错了,应该把“言”字留给小师弟,也好管管他这个多嘴的毛病。
另一旁的慎武性格憨厚,也不多嘴,只是觉得有趣,在一旁嘿嘿傻笑。
秦海很喜欢这三个少年人,也羡慕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没有被太多世俗侵染,这种关系才能保持自然纯粹。
没过多久,白玉琨的车才抵达白家班,见秦海几人如此守礼,心下感动不已,以秦海这种身份,能坚持这样,不得不让人敬佩。
一下车,白玉琨无比自责的迎了上去:“让秦爷久等实属不该,是白某思虑不周,还望秦爷海涵,敝舍简陋,还请秦爷多担待。”
秦海直说无妨,该有的礼还是得讲的。
白玉琨迅速敲门,等院门打开立即吩咐徒弟先去禀报说有贵客临门,随后微躬身子请秦海入门。
说是白云班,其实也就是一座稍大一些的宅院,有前宅后宅偏宅之分。
作为班主一般住在后院,有资历的管事教习住在偏宅侧院,前院里基本上都是徒子徒孙居住。
一进院门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没有什么花草装饰,随便一看全是一些练功所需的器具和表演道具。
秦海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当初雀舌楼后面的院子和这里差不了多少,现在一看这种场景,多少有些亲切。
因为整个戏班子都跟他去了梨园春,按唱专场的规格搭配,大多数人会去,院子里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刚入门的学徒和老一辈的教习师傅。
一路上七七八八都是些各自练功的少男少女,见着白玉琨回来都会停下来恭敬的叫一声师父,同时也会好奇的打量一眼带着墨镜的秦海。
对于他们来说,在戏班里白玉琨就是天,平时严苛如阎王,极少会见着师父这么客气的时候,都好奇能让师父躬身引路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等白玉琨和秦海进了后宅,这些徒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开始嘀咕。
有人猜秦海肯定是梨园大家,要不然以师父白玉琨的身份不可能会这么客气。
也有人反对这个说法,都是学这行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对方练没练过?
猜来猜去也没人猜到点子上,结果被师姐孟小冬发现,手里拿着戒尺啪啪打在她们的屁股上,训斥道:“我就喝口水的功夫,你们就偷起懒来了?是不是晚上不想吃饭了?”
“五师姐干嘛又打我,屁股疼…疼…疼…”
“师父回来了,我们这不刚休息一会儿嘛,别…哎哟,五师姐别打了…”
“真的不是我们偷懒,师父带了贵客回来,让咱们小声点…”
“对对对,是师父说的,让咱们休息。”
“真的是师父让休息的?”孟小冬将信将疑看向通往后院的连廊。
“真的,不信五师姐可以去问师父。”
有人带头撒谎,其他人想都没想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见大家表情一致,孟小冬哼了一声,握着戒尺威胁道:“我这就去问师父,你们要是撒了谎,看我不把你们的屁股蛋打开花,先回房休息,不许大声喧哗,听见没?”
“听见了,五师姐!”
“去吧去吧!”
才豆蔻年华的孟小冬故作老成的挥了挥手,身边的小师弟师妹们嘻嘻哈哈迅速逃走,生怕五师姐会反悔。
孟小冬见撒了欢逃走的小师弟师妹们一眨眼就没了,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放眼打量四周,发现许多窗户口露着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
心里一思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还是先去后院看看情况再说。
孟小冬背着戒尺朝后院走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那群孩子齐声欢呼的声音。
孟小冬轻哼一声,心想走着瞧,要是师父没说休息,今儿个手里的戒尺怕是要打断好几根。
当孟小冬一路疾行到后院门口时,刚准备跨步而入,一道响起的声音止住了她的步子。
“神医,贱内还有救么?”
神医?
孟小冬心中一凛,师娘的病情她再清楚不过了,师父请过的医生也不少,还请过洋人医生,都没治好师娘的病。
自打从上海滩转辗到津门入了白家班,孟小冬就知道师娘患了奇怪的病,无论春晓秋冬身子都是冰冷的,就算是三伏天都不觉得暖和,秋冬更是折磨,炭盆一年四季就没断过。
孟小冬发现这次师父的语气和往常很不一样,以前都是敬称那些大夫为先生,从未像现在这样称呼神医过。
好奇之下,孟小冬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院内的白玉琨一看是孟小冬立即招了招手:“小冬呀,你来的正好,在旁边听差,秦爷一会儿有什么需求,你也好搭把手。”
门口的孟小冬嗯了一声,讲手里的戒尺放在墙根,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着,这才进入小院。
现在正式春末夏初,津门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此时虽然没有正午的阳光足,照在身上还是会觉得有点燥热。
师娘白天一般都会在有太阳的时候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样会让她感觉舒服一些,还能节约一些木炭钱。
孟小冬走到师娘身后安静的站好,好奇的打量着正在给师娘号脉的秦海。
居高临下,眼尖的孟小冬能看清秦海墨镜后面的眼睛全是白色眼球,刚觉得惊讶,秦海就抬头朝她笑了笑,还取下墨镜打趣道:“我这双眼好看吗。”
盯着别人不好的地方看本来就很不礼貌,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孟小冬尴尬的脸一红,连忙摆手有些愧疚道:“不不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盯着您看的,打扰到您给师娘号脉了,我错了…”
旁边的白玉琨正要发怒,却被秦海拦住了:“哈哈哈,白老板不要在意,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