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匆匆忙忙离开家,只剩下发呆的招娣和深田两两相窥。
招娣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跟见鬼了似的。
满眼疑惑的看着深田:“坏人,我的刀呢。”
一丝不挂裹在被窝里的深田满眼茫然的看着招娣的双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你自己放回了厨房。”
对于招娣来讲,刚刚过去的时间就像是被人裁剪了一般,大脑里的记忆片段连接的地方还是秦海刚刚醒来的时间点。
深田好像记起了一些事,那是招娣放刀回来之前的片段。
最后一段记忆,好像是秦海低头看了她一眼。
招娣觉得深田是在骗她,她怎么可能会自己去放刀,就算是秦海命令,她也应该记得啊。
不信邪的招娣咻的下炕,跑到厨房一看,人都傻了。
菜刀果然在砧板上。
重新拿起菜刀,回到内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海没有任何吩咐就走了,她就得肩负起看守这个坏女人的重任来。
“你…你别乱来,爷没吩咐,你就哪儿都不能去,乖乖的待在炕上,不然我手里的刀可没长眼睛,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杀过人的!”
秦海一走,招娣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成年人,昨天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她给制服了。
要是来硬的,自己身上又有伤,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和招娣斗了一早上的气,深田几乎是完胜。
秦海已经离开,哪怕招娣手上有刀,对她根本就没有威胁。
不过经过秦海洗礼过的深田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深田。
秦海是她心里唯一的神,她已经下定决心用一辈子来侍奉这位神灵。
刚刚秦海一瞬间从抱着她变成穿戴整齐出门,连一秒都没有,这不是神又是什么?
面对挑衅和警惕自己的招娣,深田想了想还是释放出善意的信息。
不管招娣的身份是什么,最起码她先于自己跟随了秦海。
面对招娣这个黄毛丫头,深田很恭敬的跪坐在炕上,极为标准的鞠躬道歉:“对不起,昨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的过错,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上神最忠心的仆人,对你绝对没有恶意,我叫深田由美子,很高兴认识你!”
深田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吓了招娣一大跳,要不是深田表现的很恭敬,她颤抖的手估计会握不住那把漆黑的菜刀。
看着面前真诚的深田,冷静下来的招娣才发现这个日本女人居然把秦海当成了神。
这跟她把秦海当成菩萨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招娣的警惕心也少了许多,精神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
咣当一声,手上的菜刀掉落在炕下面,招娣反手摸着后背,咬着牙趴在炕上哼哼个不停。
深田发现不妙,掀起招娣的棉袄一看,招娣缝着线的伤口真的撕裂了,还有鲜血在流。
作为一名高级间谍,处理伤口的问题并不难,随身也带着止血止痛消毒的便携医疗包。
披上单薄的衬衣又在角落里找到医疗包,无比仔细的给招娣的伤口进行处理。
有了止痛药的作用,没一会儿招娣还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一时间对这个外国娘们也有了一丝好感。
起码不再是针锋相对,可以心平气和地说上话了。
就这样,一大一小在房间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试探,然后变得熟络,隔阂与敌意也在交谈中消失不见。
再看秦海这边,这是他第二次来百顺巷,上次来还是在龙头大爷袁震的带领下来继承祖产。
百顺巷口有两栋三层楼是师傅陈仙芝留下来的祖产。
一栋是洋人开的旅馆,叫豪森旅馆,一共一百多间房,内部布置的很欧式,设施先进齐全,主要服务那些洋人从青楼带人来开房。
可以自带,也可以上门,老板娘凯瑞只不过起到了个掮客的作用。
凯瑞四十来岁,奥国人,丈夫在东郊民巷奥国使馆工作,妥妥的洋大人。
另一栋祖产也是三层楼,经营着一家酒楼,取名翠微居。
掌柜是宫里御厨房里的掌勺之一,受过陈仙芝的恩惠,对秦海特别热情。
翠微居的生意很不错,除了照顾上门的食客,后厨还承包了百顺巷里大小青楼的餐饮。
包括一些烟馆和赌坊也都用翠微居的酒食。
当初秦海收祖产的时候,一口气收了三年的租子,单这翠微居就不少收。
进入巷口,秦海并没有进两栋祖产内打扰别人。
毕竟他这次来不是为了收租闲聊。
时至正午,一般情况下这条巷子里会出现一副盛况。
那些钱袋被掏空的八旗子弟,因为没钱续费,会被青楼、烟馆这种地方给赶出来。
每到这个时候,就能看见不少还留着辫子的遗少被踹被丢或是骂骂咧咧被打,从前的那股子嚣张劲荡然无存。
往往这些人不清现实的遗少,仍旧把自己当作上层人,哪怕被揍,也会保持着最后的高傲,骂一句:“你大爷,搁着以前,信不信爷爷我诛你九族云云。”
都说无奸不商,这京师的商人的确够贼,特别是八大巷这种烟花之地。
只要这些遗少身上有钱,甭管他是红带子还是黄带子,统统敬称一声王爷。
服侍的人要多奴才有多奴才,完全满足了这些八旗子弟的虚荣心,让其沉浸在往日辉煌的时光之中不可自拔。
一旦钱袋子被掏空,嘿嘿,不好意思,美梦该醒了。
懂事儿自行离去倒是有人恭敬相送,对于那些赖着不走又没钱的主,那就只好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
该丢丢,该赶的赶,该揍的绝不手软。
秦海一路行来,路上遇到的要么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遗少,要么就是坐或躺在路边的遗少。
秦海一路物色,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要么是大烟抽多了神智不清,要么是在青楼染了一身花柳满身恶臭。
指望这些不学无术的遗少看懂满文,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
就连他们自个的皇上对满文都是一知半解,这些废物还真的不一定比他们认识的汉字多。
本想着这回自己失算来错了地方,结果在一个露天戏台子上看见了一出好戏。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亲手写了个满汉双语的广告牌。
标题居然是——拍卖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