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现在的麻烦倒不是其他的事儿,而是同时来了两位夫人。
本来也分个先后,但这两位看起来是老相识,还有些不对付。
坐在诊台后面的秦海双手环胸,手里把玩着暖玉,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位贵太太。
秋兰玉前脚刚进如意医馆,另一位贵太太后脚就跟了上来。
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一分钟,这时间凑的还真巧。
坐在椅子上的秋兰玉本来先来,后面来的这位却不依不饶耍起了横,非要秋兰玉让位。
秋兰玉也不是好惹的,就是不让,明明是两位气质尊贵的富太太,现在这局面愣是搞的像是瑶姐儿对骂。
“秋兰玉,黄文中只不过是个厅长,见着我家那位可是要敬礼的,你不让我先看诊,是多瞧不起我家老爷的地位和身份?”
秋兰玉一副不屑的样子,有些鄙夷道:“王小曼,你别欺人太甚,不管做什么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身份比人高,所有人就都得让你插队。”
“在何况,我家老爷只是个厅长,那也是京师警备厅的厅长,你家那位?呵!不就是个卫生次长么,论实权,比得上警备厅?”
王小曼年纪不大,刚刚三十,模样周正,一身黑色旗袍衬托出的身材很是惹眼,前凸后翘标准的S型,身高腿长,还穿着高档丝袜,诱惑力直接爆满。
和秋兰玉比起来,王小曼年轻,显得更为风尘一些,性感十足。
秋兰玉则是保持着大家闺秀才有的矜持,衣着搭配都有些内敛,温婉却不失风韵。
“警备厅怎么了,再有实权也就是个厅级,官大半级压死人,黄文中见着我家老爷一个屁都不敢放,你懂不懂什么叫官场?懂不懂什么叫权利,啊!?”
“我一个妇道人家,研究那些做什么,不管你多大的官,趁多少钱,都得讲规矩讲礼节,遇见厉害的点头哈腰一副孙贼模样,见着比自己差的就要耀武扬威耍横是吧,还次长,你家次长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一点教养和涵养都没有,到底是个二房,要是正房太太来,看她不大嘴巴子抽你丫的,你这是败坏门风,懂吗?”
秋兰玉这段话上纲上线,里外都占了一个理字,还把事情的严重性给拉高到门风上去了。
王一曼本来就是戏班子出来的,论身份是真的比不上秋兰玉正经八百的书香门第。
往上倒几辈儿,秋家祖上可是前清的翰林,就算是瘦死的骆驼,那也比王一曼这种人的身份高上不知道几个层次。
土生土长的京师人,就是再穷,住在皇城根儿几辈子的优越感无论多少年,都是无法抹去的,就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一样,生来就有,到死还在。
王一曼的骄横对秋兰玉不管用,扯上门风这种话题,自卑的心理使然,自然就矮了一大截。
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有次长撑腰的人,就这么败下阵来,若是传出去连一个厅长夫人都摆不平,以后还怎么在太太圈里混?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王一曼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总不至于和秋兰玉互撕旗袍吧。
这个时候秦海知道自己该上场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嗯嗯!那个,黄夫人,王太太,这大雪天儿的,您二位来捧场,我应该高兴才对。”
“但您们这么一来,我就不大好吱声了,但又不能不开口,要不然这样,黄夫人的确是先来,但是王太太又比较急。”
“咱们救死扶伤的郎中有个规矩,先急后缓,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我也不好不遵守。”
秦海的话说到这里,王一曼心知秦海是在偏袒自己,气性也小了些,借坡下驴道:“还是秦大夫明事理,我是真的有急恙,有些人非得说个什么先来后到,烦人!”
秋兰玉眉头微皱,心道秦海这人怎么是个势利眼,人家老爷是次长就向着别人?
见秋兰玉脸色不好看作势欲走,秦海立马说道:“但是我见王太太气色上佳,似乎也没有急恙,可能是我眼拙了,是不是真的还需要看看脉象。”
“黄夫人先来,这是瞧得起我才会来,明日一早,我亲自上门出诊,分毫不取,当是圆满了今日的误会。”
听秦海这么一说,秋兰玉就心里就舒服多了,确定了王一曼是装的,只不过要跟她继续掰扯较真儿,未免太过丢面儿。
秦海又给了她梯子,说明天登门看诊还不收钱,这是坏了秦海自己概不讲价的规矩,面子给的够够的,一个字,局气!
秦海这么办,无论是黄夫人还是王太太都挑不出刺儿来,各自都挽回了面子,心里也很欢心,对秦海在为人处世这方面都高看了一眼。
黄夫人留下一个精致檀木小盒推到秦海的面前:“秦大夫都这么说了,我再坚持就显得没肚量,昨日来了一趟,大夫医术高明,可是把我那个老毛病给治好了,想着今儿过来亲自道谢,没成想扫了兴,也罢,这点小礼物不足挂齿,我就回府里,明儿个让家里的司机在门口候着,能登门看诊,可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说完黄夫人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王一曼一眼,依旧保持着高贵太太的气质,不急不缓的优雅出门。
王一曼虽然也捡回了面子,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等秋兰玉离开,一把打开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木盒,里面居然是一根足有十两的标金金条。
“嚯!到底是世家,这出手可真阔绰,秦大夫,你能不能透露透露,她都犯了些什么毛病?您放心,我谁都不说,这是两根大黄鱼,您收好。”
秦海收起金条和木盒子,又收了王一曼的两根大黄鱼,故意俯身,把声音放的很低,悄咪咪的说:“黄夫人呐,嘿,跟您一个样儿!我可是瞧着您性子直爽才说,您可别给外人讲,不透露病患的信息,起码的医德我还是不能坏的。”
听秦海这么一说,王一曼就明白了,心里有些唏嘘,还有些自责,心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都是遭罪的命,要是早知道,就不跟她闹了。
王一曼之所以有这种后悔的想法,是因为她对那方面很冷淡,因为戏班子里长大的缘故,对男女的概念很模糊。
男的唱旦角儿甚至比许多女人都要强上不少,那嗓音,那身段,那眼神,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对于唱武生、净、丑的男戏子,每天都在唱本里活着,在她的心里只有角色之分,没有男女之分。
情犊初开时倒是也想过男人,直到真正接触男人之后,居然体会不到传言中的美妙和快乐,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一想到黄夫人也是这样,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往后见着,一定得和和气气的,不能再与其斗气了。
王一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