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要出府……也是近日闷坏了。”到底舍不得说她半句不是,李寿也是边揉着眉心,边思索孟十三今晚出行的随护可有疏漏。
思索到最后,他与季宽说道:“符丰,你出宫一趟,亲自跟着。”
不然他着实放心不下。
李珩正愁寻不到再刺杀大表妹一回的机会,偏就他这个大表妹是个胆儿肥的,明知不安全却还是被董玲珑一邀,便给邀出门了。
一切准备待发,孟仁平跟到府门外,把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的叮嘱又给说了一遍:“莫要落单,莫要与人挤,莫要轻信他人,莫要……”
“好了,大哥,我都记住。”孟十三打断大堂兄的殷殷叮嘱。
孟仁平被打断得甚是无奈:“……早些回来。”
“嗯。”孟十三点头。
凤凰浴火重生的戏法是晚场,于亥时初至亥时末这个时辰表演。
故而当季宽领命赶到安莫坊瓦舍之时,戏法已然开始,孟十三和董玲珑也在其中一座钩栏凤凰棚里的腰棚最前面落座,正观赏着戏法有说有笑。
他远远瞧到孟十三的侧影,顶在喉咙口的那口气儿终于呼了出来。
就怕来晚了,把殿下耳提面命的任务给办砸了。
白沙本就和孟府诸仆跟在孟十三身后,一暗一明地于侧面时刻盯着孟十三和董玲珑俩女娘的安全。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头还没回,刀已然下意识要拔出来,而今被白浊及时给按住了,将亮出来的一截刀芒给按了回去。
“……你怎么也来了?”白沙愣了足有几息,方反应过来相问白浊。
白浊往对面另一侧指了指:“看到大人了么?”
白沙顺着看去:“……大人怎么也来了?”
“殿下有命。”白浊简单扼要地答道。
白沙立明:“那我……”
“守着。”白浊过来找白沙也是受季宽之命,与白沙说好一方看一边,“你在这边,大人与我在那边,如此要是有何不长眼地想要冲撞孟大小姐,不管是哪一边,都能及时策应。”
董玲珑是习武之人,对一些东西有着长年累月的敏锐,边看着凤凰从火中重生出来,她边倾身与孟十三道:“从你府上出来,一路上我总觉得有谁在跟着我们。”
也是在这会儿了,周遭都热闹沸腾,喧哗声甚盛,她方低声将此揣测给说出来。
孟十三诧异地瞧向董玲珑。
董玲珑被这一眼给瞧笑了:“怎么?你是没察觉出来?还是觉得我不该察觉出来?”
“都不是。”孟十三如实道,“我只是觉得……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你早知了?”董玲珑不纠结孟十三是看低她了还是高瞧她了,她在意的是这一路过来,孟十三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知道,那是殿下为我安全计,所派的东宫侍卫。”孟十三顺道也多说了一些,“我不踏出府门之时,他们就守在我府上附近,倘若我出门,他们便会暗中跟随,护我周全。”
董玲珑张了张嘴,又给合上。
孟十三看着董玲珑迟疑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说一些:“你现下往我左手边棚侧看。”
董玲珑照做,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棚侧的季宽:“那是……”
“对。”从季宽进凤凰棚,来到观众所在的腰棚一侧,孟十三便得到长安的暗禀,“我现下出个门,极麻烦,而我又是极不喜麻烦的,是故近来我基本不出门。”
“你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了么?”不然不会让东宫这般着紧,问完董玲珑即时又皱起眉头,“既是如此,你今晚如何还答应同我这么晚出来看戏法?”
戏法随时可看,安全方是第一位的。
孟十三漫不经心道:“不出来,如何能让某些人得逞呢。”
某些人不得逞,她又如何能让某些人自尝苦果呢。
董玲珑不明所以:“谁?”
这时站在孟十三身后侧的长安上前禀道:“小姐,马老表演完从后台出来,往这边来了。”
今晚的凤凰浴火重生的表演者恰就是马疾,而马疾其无中生火的神技也成功吸引到埋伏在凤凰棚外的诽砚的全部注意力。
诽砚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马疾这一手运火之技,与自家殿下私宅中那些被火从里到外活活烧死的火,好似是一样的火。
之所以说是好似,是他也还不敢确认。
可这样的事情,除了直接去问马疾本人,光在这儿蹲守孟十三等待再次刺杀的时机,他又无法分身去问。
直至马疾自后台来到腰棚最前,孟十三与董玲珑所在的那一桌,他心中的不确认又减了几分。
至少有七八成,殿下门客被杀之事,是与此老者脱不了干系了!
注意到马疾的可不止棚外的诽砚,还有棚内的季宽:“那是……上回与崔七公子同行的那位老者?”
“便是在碧虚庄园藏红湖与崔七公子相谈甚久的那位马老。”白浊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他与孟大小姐看起来还挺相熟。”
“此话怎讲?”季宽问道。
白浊禀道:“有一回白沙就曾看到他到孟府去请见孟大小姐,孟大小姐也见了他,至于因何,白沙不知。”
顿了顿补道:“此事儿属下禀过大人的。”
“禀过的?”季宽却觉得他是头回听到此事儿,不必深想也知道又是他当时没怎么在意,过后便将之抛之脑后了。
现下想来,池南的这位大堂妹能带着长安与此马老上二皇子私宅大开杀戒,原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他问:“你们查这个马老的时候,可有查出孟大小姐与他认识了多久?”
“藏红湖那一回,便是孟大小姐与马老的第一次见面。”关于这个,白浊查得很清楚。
“那也没认识多久……”竟也能信任到带着人就杀上门了,季宽此时再看向已然在孟十三与董玲珑那桌落座的马疾,总觉得马疾与孟十三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在瓦舍里求生计的老者,能与孟大小姐有何利益瓜葛,牵扯至深到连性命都可以交付?”
他说得很轻,几近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