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评价，江一川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有些不详的预感。
只听面前的孔大人继续说道：
“不过，我们大理寺也不是那种吹毛求疵，不能容人的地方。”
“他的善恶观也并不是无可救药，里面还是有一两处可取之处的，若是善加培养，也算是一个可造之材，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人族栋梁。”
“而且听你的说法，一年内迈入二境，然后数年内炼制出九道纹的太微灵傀？二境炼制出九道纹灵核，这份本事，就连道胎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若是你汇报的这些条件都属实，他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迄今为止，这次穿越者当中道学资质第一人了！”
听到孔大人话锋一转，江一川顿时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连忙问道：
“所以孔大人是打算将他纳入到大理寺的穿越精英培养计划里了？”
那个叫做孔大人的流浪汉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而还是摇了摇头。
江一川顿时目光一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以他的资质，以他的心性，难道穿越者当中还有比他更适合穿越精英培养计划？”
“而且这次颜渣事件里面，他可是冲锋陷阵，冒着危险进行调查的，这份勇气还不够吗？”
孔大人叹息了一声，说道：
“哎，穿越精英培养计划面向每个途径本身就只有一个名额而已，一共八个名额。”
“仙府负责挑选修仙，洪荒，妖魔三个途径的穿越人才，天庭挑选心流，佛门，幽冥三个途径。”
“留给我们大理寺的，只有道学和外道这两个名额。”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比较差，我们半年前已经录取了另一个半步道胎，并认定他为了‘道学侧穿越精英’，现在已经在天机府着重培养了。”
“而且这个被录取的半步道胎，来头可不小！”
江一川心有不甘地说道：
“难道不应该择优录取吗？孔大人，你可是大理寺原则性最强的人，整个人族之内，又有谁能让你让步的……”
孔大人摆了摆手，制止了江一川继续说下去，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江一川，说道：
“你的这个徒弟的资质和那人相比，可以说是更胜一筹，若是让我再做决定，定是要让他们两个竞争一番的。”
“但是现在嘛，已经不好更改人员了，那个半步道胎已经攀上了钟姐的枝头，很有可能被钟姐收为弟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孔大人的这番话让江一川骤然动容，顿时低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很清楚，连面前这位孔大人都要喊一声“姐”的这位钟姓女子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钟大师姐。
天机道祖首徒，诸天第一灵植大师，创造出的灵植杂交技术，能让生长条件苛刻的珍稀仙草在合成土壤里快速生长。
在人族初创，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她的这一道学发明让不知道让多少修仙者得以拥有足够的资源羽化登仙。
如果不是她，中古时代就被采集殆尽的灵植根本不够人族一路修炼下去，修仙途径势必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说不定还会沦落到并入外道。
当今人族，上至仙人，下至炼器，每一位修仙途径的修士，都要承她的一份情。
她就是当今天机府道祖之下地位第一人的天机府第一大师姐——钟玉玖！
这位钟大师姐是在天机道祖尚未证道前就拜其为师，一路兢兢业业和天机道祖一起开辟和见证了人族历史的最初元老。
她也是整个道学途径的奠基者之一，最古老的一批修道者。
传说中这位钟大师姐已经修炼到了无限接近于道祖的地步，只是碍于天机府不得突破道祖的条例，以及她的一些个人执念，所以停留在道学五境万象期巅峰。
虽说名义上，眼前这位孔大人在人族体系内的职位比钟大师姐还高半个头，但是孔大人肯定是不会再举荐周玄了的。
这位孔大人，是一个出了名的头铁之人，就算是站在两面心祖的面前都敢硬刚两句，但是在钟师姐以及天机道祖的面前，他却从不曾违逆。
据说这位钟大师姐性子有点古怪，平时百万年不问世事，但一旦出声，人族上下莫敢不从。
若是另一个半步道胎穿越者已经拜入了钟玉玖的门下，那还真的是板上钉钉，无可回旋了。
除非突然冒出来个真正百万年一遇的真道胎，这件事才有可能发生转机。
“除此之外，我听说这位半步道胎在几天前游历凡尘时，灵感突发，准备以入世化凡流的灵感法门凝练道心了。”
“若是他成功凝练道心，那恐怕就是所有穿越者里第一个道心拥有者！”
江一川低下了头，似乎周玄的竞争对手在修炼速度上也更胜一筹。
灵感法门，这是诸多凝练道心的法门里比较碰运气的那种，这个人能够触摸到灵感，也算是运气极好了。
不过江一川的心中还是略微有些不甘心的。
周玄的修道，一直处于放养状态，他并没有全力培养，进境比不上人家实属正常。
更何况他江一川在偏远位面的确算是一尊大神，但放到天机府内，也不算是什么很好的老师。
而对方拥有天机府的大师姐作为师父，一个真正的道胎作为师父！
这种差距也不是简单能够弥补的。
不过竞争这种东西，用结果说话，他的弟子境界落后于对方，这是事实，也无从争辩。
只听孔大人继续说道：
“修真九大途径的名额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下了，只剩下妖魔途径还没定。”
“这些天袁紫薇闹得很凶，仙府那里有求和的意思，这个妖魔途径的精英名额，大概率是要送给袁紫薇做顺水人情了。”
“你的这个弟子，这次只能列入次一级的穿越人才培养计划里了。”
“放心，就算是次一级的人才培养计划，该有的资源也绝对不会缺。”
江一川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决定。
孔大人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波澜，他只是目光如炬地俯瞰着整片沧古市的版图，良久之后才冒出来了一句：
“不过……这次颜渣事件，他愿意冲锋陷阵，走在调查的最前线，也算是勇气可嘉。”
“若是我们真的对他不闻不问，他虽不可能发展成第二个颜渣，但还是有可能会发展成第二个姜太微的！”
江一川顿时眼神一亮。
姜太微的确也是天机府硬生生放走的一个天纵之才。
遥想姜太微当初，也是惊才艳艳，远超同时代的一切修道者，即使是前辈的半步道胎，也被他的光华所掩盖。
但正是因为他锋芒过盛，被人怀恨在心，加上他过分得罪了天机府内的仙府派，和学院派关系也不睦。
所以他最后被发配到了偏远位面。
姜太微在收到委任状后，抛却浮名，出走虚空，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天机府一步。
这才有了后续玲珑天捡漏，玲珑道祖亲自收徒的一代传说！
孔大人提及姜太微，想来是起了惜才之心。
只见孔大人伸出了手，掌心里顿时出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这本册子乍一看很不起眼，但是上面却凝聚着一股淡淡的道韵，封面上的五个字也是如真似幻，扑朔迷离。
江一川在看到这本册子的时候，顿时瞳孔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孔……孔大人这是何意？”
孔大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的笑意，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听你的这位弟子言语之中似乎满怀着对永生的向往，但你也明白的，半步道胎想要成就道祖有多难。”
“既然他有这个愿望，将来想必是会重蹈玄界道祖的覆辙，必然会接触到这个。”
“与其让他自己去苦苦追寻，我不如就做这么个顺水人情，直接把他想要的永生之路给他，也算是让他落选精英计划的补偿。”
“同时，若是他接受了这个，就要自动退出所有人族的穿越精英计划，哪怕是次级穿越精英计划也不得参与。”
江一川疑惑地问道：“为何要将他排除在精英计划之外？”
孔大人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问过心了，他似乎对海量资源的堆到面前并不感兴趣，他不喜欢别人的施舍以及施舍别人，我就给他这个选择。”
“我也不逼迫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二选一的机会，看他是要这一缕永生的契机，还是要人族的资源补助。”
“另外，这本书也不是那么好读的，我给他的这个选择，其实就是从永生和招安里选一项。”
“若是他选择招安，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他选择永生……哼，这一路上几乎的十死无生风险，就让他自己背负吧。”
江一川的脸上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孔大人手心里那本薄薄的册子，他很清楚这本小册子意味着什么。
孔大人似是看穿了江一川的心思，淡然地说道：
“一川啊，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其实并不希望周玄追求六境的，你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培养出一个五境的栋梁之才，名留青史。”
“我也知道你可能会刻意引导他，让他放弃这本小册子，选择次级穿越精英计划。”
“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只允许你如实转达，不许做刻意的引导，结果如何，交给他自己去选择把！”
说到了这里，江一川终于还是坚定了目光，将孔大人手中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拿了过来。
但是他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的，就仿佛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有千斤重一样。
夜晚。
周玄赶到灵能工厂的时候，江一川已经在仓库里正襟危坐地等着他了。
仿佛是料到了他的到来，江一川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一盘棋。
这是一个圆形的棋盘，中间是一条弯折的曲线，以太极之势分割成了两半。
在圆形的棋盘上，有一千多个呈扇形分布的格子，紧密地挨着，一圈又一圈地码开，一半是白色的，一半是黑色的。
周玄注意到江一川的穿戴似乎有些正式，穿着一身华丽的道袍。
这身道袍对于一个修道者而言，可以算是“正装”了。
他本能地体会到事情有些不太正常。
来到了江一川的对面，拱了拱手，将刚刚在大街上的遭遇如实禀报了一遍。
但是当他提及流浪汉手中那本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回忆，似乎都回忆不起那本书的具体形状和特征。
仿佛那就是一本毫无特征的书。
江一川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这件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位置，说道：
“坐下吧，今天为师教你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叫做——问道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