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序,东皇宫。
说得直白一点,和儒序的新东林党、道序的白玉京、佛序的灵山等别无二致,都是由所在序列内各宗门山头或者是集团帮派所组成的特殊机构。
专门负责序列内的利益分配、纷争调停和资源垄断,同时也控制了绝大部分的晋升通道。
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些机构可以代表一整条序列中的所有从序者,发布法旨或者敕令。
但是因为阴阳序刻在骨子里的闲散性格,以及当年构筑黄粱梦境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东皇宫在阴阳序中的地位虽然同样超然,但并没有像白玉京之于道序那样的威慑力和统治力。
真正的‘后门’如同太极一般,分为阴阳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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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四九笑容惫懒,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浑然不见刚才辣手摧花之时的暴怒。
这种漏洞通常是阴阳序帮忙构筑过,或者是暗中潜入之时留下的,数量稀缺,而且价格高到吓人。
邹四九语调拔高,顷刻间近乎质问。往日眉宇间几乎已经成为习惯性伪装的惫懒神情同样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一身毕露锋芒。
吕筹依旧不为所动。
正是因为这样的序列特点,所以阴阳序在现世之中的战斗能力才会极为孱弱,甚至在三教九流中要排在最低一档。
阴面是‘门户’,代表着对于黄梁权限的掌握,包括盗梦、招魂、夺舍等,以及一些只存在于某些永固黄梁梦境之中的特定权限漏洞。
吕筹冷笑一声:“话我已经说完,现在给你十息的考虑时间,做还是不做,你自己决定。”
邹四九满脸自嘲笑道:“因为东皇宫的一条悬赏,我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倭区这种是非地调查失的踪阴阳序。说起来,或许是我命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运气,在这里遇见了一群老朋友,这才几次把命捡了回来。”
“孙乾元能做到,为什么我们阴阳序的人就做不到?各扫门前雪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出现你们这种人,要学那些没有人性的新派修士,把自己人丢出来送死?!”
话音落地,吕筹不再给邹四九讨价还价的余地,夺舍的躯体直接闭上了眼睛,胸膛起伏,慢慢吐出第一口气。
“我问一句题外话,明智晴秀的事情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我以前老跟李钧和陈乞生他们吹嘘自己背后有人,出来闯荡不过是为了体验人间,可真相却是我背后什么都没有,就连当初为了救李花那个小丫头,我都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就差脱了裤子把屁股卖给别人了。最后竟还是她看出了我的难处,乖巧的选择了一具指虎当成躯体,就为了不让我太难堪,不想让李钧因此跟我翻脸。”
吕筹没有再去数那计数的呼吸,沉默片刻后,冰冷说道:“人意有喜怒,那天意有喜怒吗?”
所以当初邹四九在重庆府的时候之所以会选择对栖霞集团动手,就是因为他偶然中得到了一名阴阳序曾经埋在栖霞洞天中的特定漏洞。
“我是该按照阴阳序内部的规矩称呼你三伍三,还是该叫你的本名?”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吕筹:“可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却甘愿选择自爆,也不愿意交出他手中的权限,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吕筹这句话,邹四九脸色顿时一沉,没有吭声。
“原来大人你们的志向是让阴阳序登上三教之位啊?嚯,这么宏大的志向,当真是令人敬佩!”
“大人你叫我邹四九就行,这个名字被人叫习惯了,现在听其他的都觉得不顺耳。”
“邹子四九.,你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志向。”
“可您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得到,毕竟出卖人”
邹四九略略扬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邹四九虽然没有什么背景靠山,但在阴阳序也算是混了不少年头,走过的地方有那么一些,三教九流十二条序列的人也基本都打过交道。这么多年,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骂我们这些阴阳序都是些散兵游勇,是各扫门前雪的自私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涌现出了大人您这样的有识之士,竟想把我们这些坑蒙拐骗的神棍组织起来?”
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的少妇捧着心口呈脚印状的淤青,脸上梨花带雨,浑身瑟瑟发抖。
女人不再言语,只是深深看了邹四九一眼,瞳孔中代表吕筹的漆黑光芒便如潮水般褪去。
“吕大人,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啊?数量上就不对等啊。”
这些技术种类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量身定制’。
“有件东西你我身上都有,而且都很重要。”
“还剩两息。”
邹四九声音突然响起,吕筹缓缓睁开眼睛,漠然看向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如果你选择顺应天命,所有的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又怎么可能感觉到累?”
邹四九刚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脑门:“我真是昏头了,这种只比蝼蚁稍微大点的路人,像你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认识?”
吕筹如同没有听出邹四九话语中暗杂的讽刺,依旧微笑道:“如果一个能在倭区虎口夺食,在夹缝之中硬生生把自己晋升至阴阳五的人才都只是坑蒙拐骗的神棍,那我们阴阳序早就应该成为三教之一了。”
邹四九心头暗骂不止,同时也为对方的谨慎小心感到一阵头疼。
“我当然想做了,能被您看上,对我来说那可不就是时来运转?!不就是出卖李钧嘛,简单!那个武夫浑身上下的油水都被我榨干净了,我早就想卷铺盖走人了,现在还能再赚一笔那可再好不过了。”
而黄梁梦境还有一大特点,就是梦境的环境会随着构筑者的情绪起伏而发生变化,这些都是阴阳序可以利用的破绽。
“因为那是在他的心里那是属于道序的东西,他就算还给白玉京,也不会让外人拿走!”
道序中的新派修士如此推崇太上忘情,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针对阴阳序。
“道序孙乾元,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邹子壹零八吕筹吕大人,对吧?”
邹四九抬手从头比划到脚,笑容满面:“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浑身上下比大人您多的,也就剩下腿中间的二弟了,您总不会让我把他拿出来当诚意吧?”
吕筹淡淡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做,只是想从我这里探听点消息然后转手卖给李钧示好,那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像你这样没有什么根脚背景的阴阳序,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序五也就是这辈子的极限了,光是靠你自己,再想寸进哪怕半分,都是难如登天。阴阳序从来不缺忍辱负重的天才,缺的是运道鼎盛的福星,这才是现实。”
“大事谈不上,只是有件小事想交给你办。只要你办成了,就算拿不到真正的四九位置,但给你一个壹四九的排位,对我们而言只是小事一件。”
吕筹眼眸中闪出促狭的光芒,“让你做什么事,你应该心里有数。不过具体怎么做,就不是你空口白牙就能从我这里听走的。”
但凡对方要求质押的数量少一点,邹四九说不定都能忍痛答应,先摸清对方的计划,做好防备。
邹四九目前排在邹子三五三,此刻吕筹提出抵押数量二百九十七,正好是他手中所有的后门技术。
邹四九抹了把脸,并没有理会吕筹逐渐阴冷的目光,自顾自说道:“你们对我的调查很透彻,我邹四九的头顶确实没有先辈的树荫,也没有鸿运齐天的命,所以我才会用所有家当在重庆府开了家和平饭店,为了一个栖霞集团手中那屁大点的黄梁权限,老老实实蹲点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求的也不过是能把自己的邹子排名往前提那么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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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序可不会去问为什么,因为从我们进入这条序列的那一刻开始,基因之中附带的天命早已经注定了一切。”
邹四九脸上搓着手,脸上笑容勉强。
而掌握的‘后门’技术种类越多,在阴阳序中的邹子排位数字便会越小,最后归于那象征万物起点的‘一’。
而邹子排位,则跟道序的白玉京仙班相差不多。最大的区别,是白玉京的仙班座次决定的是黄粱梦境权限的分配,而邹子排位则取决于阴阳序手中掌握的‘后门’数量的多寡。
邹子排位壹零八,代表此刻通过这具妓女躯体跟和自己对话的人,起码是一位阴阳四接近巅峰存在的顶尖人物。
“看来是你们干的啊。”
“缩在一具凡人的躯体里,就不要放狠话了。等你下次本体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邹爷我要还是三五三,那我一定好好给你道歉,态度一定诚恳到让你都不好意思杀我。”
在现如今的大明帝国之中,‘序列之下皆为蝼蚁’的思想早已经在每一个大明百姓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序列内外的差距已经不止是力量强弱,而是人神差别。
“既然是合作,那就要开诚布公。我已经开出了价码,现在轮到你拿出点诚意来给我看了。”
“你们?”
阳面是‘后路’,代表着各种基础的运筹技术,包括卜卦、推演、测算等。邹四九惯用的大案牍术便属于这一类。
“他妈的,这是打算一根毛都不给老子剩下啊?”
“你手里掌握的这些技术大部分都是些最基础的普通货色,无外乎付出点代价,就能从东皇宫中换来。但我拿出来的,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以小博大,以次博好,这个便宜你占得不少,就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了。”
“我说过了,我命不好,这辈子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性格也不好。既然天意对我都不好,那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听从这操蛋的天意?”
女人的嗓音轻柔绵软,余音的尾巴还带着一股熟透妇人才有的旖旎颤音,应该是白帝混堂的老板在订制的时候专门加上去的特色。
“你把你身上二百九十七种‘后门’技术全部拿出来,抵押在东皇宫中。我也拿出二百零四种你目前所缺少的技术,作为我的抵押物。等大家契约一定,那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是知无不言。你要是想耍花招,那也没问题,不过代价就是净身出户,从此退出序列,做回凡人。”
“这些废话,已经浪费了你五息的时间。”
抛开这些寻常阴阳序根本无从获得的特定漏洞不谈,‘后门’的技术种类总共有六百五十种。
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根基,‘天地神人鬼蠃鳞毛羽昆’十类为划分、‘七情六欲’十三种情感为方向,彼此配合组成。
不过她的语气却是十分寡淡,再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呆滞面孔,让人不由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大不了事后让李钧把自己丢失的技术买回来,再花点时间精力掌握就行了。
“人活着总要给自己一个目标嘛,要不要都不知道这辈子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您说对吧?”
要知道在阴阳序中,‘后门’这两个字所包含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如何盗窃对方的梦境权限,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办不到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人死道消。那自然是一切成空。
吕筹的声音空洞飘忽,恍如非人:“等我们成功,我们便能秉承天意,重塑整个世界。届时死亡不再是终点,只是一次身份的转换,人人皆是创造万物的‘一’。到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此刻的愤怒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邹四九低头打量着自己右手掌心的命纹,缓缓道:“也是门技术活啊。”
“你考虑的时间有限,不应该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邹四九两条腿踏入水中,俯身打湿双手,贴着鬓角滑过,将头顶略显散乱的发丝重新梳到脑后,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吹动着面前飘荡的白色雾气,“这几个字光是用嘴巴说出来,都感觉要累死人啊。”
也因此养成了他们‘走门串户,专截后路’的行事作风,被其他序列讥讽成‘黄梁硕鼠’。
“大势所趋,就是天意。我们便是代行天意!”
吕筹的眼神逐渐凶戾,语气开始烦躁不耐。
“既然要开诚布公,那你就不要在这里跟我演戏了。”
“当然,你要是最后能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那就两份一起拿走,我再帮你晋升阴阳序四,届时你便能顺理成章的坐上邹子排位壹四九的位置。你要是办不到.”
坐在池边的邹四九躬着脊梁,双肘压在膝盖上,对着吕筹摆了摆手,淡淡道:“所以你还是快点滚吧,壹零八。”
吕筹轻笑开口,在话音末尾又加上了一个在原本计划中不存在的筹码:“甚至,可以给伱一个加入我们的机会。”
邹四九笑容轻蔑:“天意是什么?”
邹四九微微一笑,矮身坐在池边,不算健壮的后背上竟布满着各种疤痕,横七竖八,竟找不到一块超过巴掌大小的完好皮肤。
“叔叔.疼。”
邹四九哈哈一笑,“咱们这是初次见面,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就不要跟我这种小角色故弄玄虚了吧。不如直接了当一点,您深更半夜用这种方式找我,有什么大事?”
“命中注定.”
“现在我的运气就更好了,办一件事,就让我晋升序四,从此进入阴阳序的核心。”
“行走阴阳,却忘天背命,三伍三,我等着看你在死前忏悔的模样。”
吕筹同样从池水中站了起来,沾染着点点血迹的赤裸身躯坐到泡池台上,和邹四九平静对视。
如果有不熟悉的人从背后看去,很难想到这是一个最擅长趋吉避凶,跟红顶白的阴阳序。
已经不是所有的从序者还在把自己看成是人,以心为镜,很多人看到的自己,已经是披着人皮的‘兽’,或者是坐上香台的‘神’。
但吕筹显然也是防备着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邹四九身上所有的技术都被对方一次性抽走,那他跌出序列的下场恐怕都是轻的,大概率会因为基因的大面积沉寂而立刻暴毙。
吕筹笑了笑:“那这些对你也就没有意义了,对吗?”
“哎。”
邹四九长叹一声,对着她张开双臂:“嫂嫂莫怪,都怪我用力过猛。不过你放心,一会结账我付双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