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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辅谧洒然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尉也是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官场上的场面话,看似无用,其实最有用。”

王辅谧神『色』淡漠道:“可你宋都尉不是行伍中人吗?何时开始以衙门官员自居了?”

王辅谧傲然而立,动作潇洒地抖了一个剑花,眯眼道:“之前听闻我们扶陇郡有一位青壮步卒,当年在京畿南部战场,随军冲阵六次,曾经距离敌军主帅卢升象不过四十步之遥,最终衣锦还乡,成为整座亳州最年轻的都尉之一。”

那一刻,年轻都尉如被人揭开伤疤,原来老茧之下,依旧鲜血淋漓。

刘婉清翘起嘴角,“想必是这位宋都尉公门修行的本事,远远不如沙场杀敌的能耐,为了在官场步步高升,只好伏低做做一条乖乖给人看家护院的走狗。”

真正的杀机四伏,场内氛围顿时凝重得可怕。

坐在高枝上的徐凤年啧啧道:“打人不打脸,这下子算是结下死仇了。那位扶陇郡大名鼎鼎的王少侠,估计是嫌勒在脖子上的绳子不够紧,自己又使劲扯了两下。最后他身边这位仙子姑娘,还帮着打了个死结。”

徐宝藻虽说还是不习惯当下两人相互依偎的姿态,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全身僵硬,她突然嗅了嗅,惊骇道:“姓徐的,你是不是有狐臭啊?”

徐凤年没好气道:“对,小心我学那都尉杀人灭口。”

若能跻身天人境界,便有无垢之躯。

显而易见,少女是在故意泼脏水。

徐宝藻瞬间变脸嬉笑道:“呀,原来是体香。”

徐凤年淡然道:“那还是狐臭更好点。”

徐宝藻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开始忍不住显摆自己的博古通今,将一些秘史娓娓道来,道破天机:“亳州这桩家丑其实早就外扬了,因为京城嗜石者众,视为雅癖,喜欢把春神湖石和这瘦湖贡石作为园林庭院首选,所选湖石多奇峻险怪,既能增添景致韵味,更能作为厌胜之物,藏风聚水。由于春神湖距离京城过于遥远,极难运输,若非第一等的王侯公卿,很难获取地地道道的春神湖石,而瘦湖石虽品相稍逊春神,却也是鉴石大家心目中的稀罕尤物,扶陇郡的头把交椅高至臻在官场上一向精于投机,数年前便寻了个借口,在瘦湖东北角上开辟出一条崭新驿路,尤为宽阔,以便运石巨车通行,最终漕河相接连,湖石搬上漕粮大船,直达京城,扶陇郡瘦湖石,尽入公侯府将相邸。这桩秘事,原本没碍着谁,一来当时大战刚歇,新驿路确实大有所用,湖石来往并不显眼,二来”

徐凤年听得心不在焉。

这一路行来,他真正上心之事,是地肺山那场将起而未起的截杀,浩浩『荡』『荡』,八面来风。在意之人,则是这个身边这个极有可能决定以后百年、千年格局的少女。

做事情几乎从不后悔的徐凤年,也难免有些烦躁,倒不是后悔自己摊上个拖油瓶会惹麻烦,而是后悔当初就该咬咬牙,在自己与李玉斧位于最巅峰之际,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邓太阿,三人直接杀入那天门才对!

徐凤年叹了口气,当下有些忧郁啊,看着古寺内的剑拔弩张,徐凤年轻声道:“得嘞,就假扮一回世外高人吧。”

下一刻,徐凤年心意所至。

宋都尉腰间战刀猛然出鞘,直冲刘婉清额头,别说是刘婉清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就连高大都尉本人都莫名其妙,不晓得为何自己战刀会飞出刀鞘。刘婉清被刀柄一下子砸在眉心,不轻不重,刚好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王辅谧不明就里,以为是姓宋的偷袭,除了对这一手高明至极的离手刀术,感到震惊之外,更多是愤怒,“你已经占据如此优势,还要偷袭?”

一身沙场铁血气质的年轻都尉沉默不语,那柄摔在地上的战刀,如一道虹光倒掠而回,精准归鞘,铿锵作响。

饶是满身正气不惧一死的的王辅谧,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其实他没有发现,姓宋的都尉自己双手都在颤抖。

因为鞘中战刀,归鞘之后,根本没有安静下来,始终在轻微的嗡嗡作响,外人兴许不知,对年轻都尉而言却像是重如耳畔擂鼓。

他正想要环顾四周,下一刻瞬间脸『色』苍白起来。

原来他听到像是有人在他耳畔窃窃私语,“带队离开,可以不死。”

真是白日见鬼了!

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年轻都尉也有些遍体生寒。

习惯了沙场厮杀、百战老卒出身的年轻都尉,心头刚刚升起奋起反抗的念头,就发现自己心脏好像被人五指掐住,瞬间窒息不说,还失去了全部的听觉、视觉、嗅觉。

年轻都尉不愧是杀伐果决之人,竭尽全力点了点头,果然刹那之间整个人就恢复了知觉,抬起手臂沙哑道:“撤!”

他率先转身大踏步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那拨麾下嫡系虽然一头雾水,但仍是听命离去,进退皆有序。

看到这一幕后,在树枝上的徐凤年默默感慨,“这股子精锐老卒身上的精气神,不知道没有了战事可打之后,还能维持几年。”

他带着徐宝藻落在地面后,对她轻声说道:“你去寺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寺庙内,王辅谧张大嘴巴,满脸匪夷所思。

那姓宋的为何会主动放下屠刀?

他转过头,看了眼大殿内的佛像,心想难道真是菩萨显灵了?

一直等到有位少女走入寺内,刘婉清也慢悠悠醒来过,王辅谧才猛然惊醒,去将她搀扶起来,她『揉』着红肿的额头,问道:“怎么了?”

王辅谧欲言又止,说实话,他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那少女微微抬起下巴,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不用瞎猜了,是我家公子救了你们!”

啪一下。

少女脑袋被打赏了一个板栗,她抱住脑袋转头瞪去,恶狠狠道:“干什么?!我又没有吹牛!公子!”

最后“公子”这个称呼,少女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徐凤年果真速去速回,悠悠然走入古寺,站在徐宝藻身边,不理睬她的抱怨,望向对王辅谧和刘婉清,笑道:“在下徐奇,路过此地,纯属偶然。”

刘婉清眼神充满怀疑和警惕,倒是王辅谧抱拳笑道:“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仍然谢过徐兄的救命之恩!”

徐凤年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只是故作玄虚道:“不过是人见不得人被武人欺负罢了。”

一旁的少女猛翻白眼。

徐凤年不转头,又是一个板栗敲下去。

王辅谧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对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在确定刘婉清没有大碍后,主动结伴攀谈起来,到最后一听说徐奇是要去东越剑池游历,一拍即合,非要同行。

徐宝藻和刘婉清两人,则恰恰相反,相互看不顺眼,好像也没有什么原因。

世间人和事的缘分,便是如此玄之又玄。

一见如故,白首如新。

一路散步,王辅谧对东越剑池的推崇,无以复加,一说起这座剑学圣地,唾沫四溅,再没有半点矜持,对于剑池剑客的事迹,简直如数家珍。

对于江湖人而言,东越剑池确实是一个谁都绕不过的地方。

东越剑池无论是对剑还是剑道,一直抵制崇古,故而宋念卿最后一次行走江湖,马背悬挂十四剑,无一例外俱是宋氏剑炉新铸之剑,而十四把新剑,也意味着十四式剑招。

新。

于是老一辈宗门栋梁几乎凋零殆尽的东越剑池,迎来了新的年轻掌门李懿白,还有两位尚且稚嫩难以担起大任的剑道天才,少年宋庭鹭和少女单饵衣,以及多位资质出彩的年轻人。

虽说这样的东越剑池在江湖上难以服众,但是若能真正置身其中,就会发现大门高墙之内,这座宗门尤为生机勃勃,如雨后春笋,日日拔高。

这也是东越剑池作为天下十大门派之一的深厚底蕴,哪怕宋念卿柴青山先后去世,宗门内也绝不至于出现青黄不接的境地,这一点武当龙虎两座道教祖庭格外明显,尤其是前者,黄满山,王重楼,洪洗象,李玉斧,先后四位掌教,无一不是当之无愧的道教领袖人物。反观西蜀春帖草堂或是北凉鱼龙帮,快雪山庄和幽燕山庄,哪怕同为十大帮派,甚至如今明显更为声势浩大,可是群龙无首的东越剑池,排名依旧在它们之前。

徐凤年很少『插』话,只有被问话的时候才回答寥寥几句,听着王辅谧的竹筒倒豆子,突然想起自己了,在上武当山练刀之前,应该也是这般憧憬?

他悄然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的风景,鬓角发丝轻轻飘动。

清风徐徐徐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