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走后老夫人步履蹒跚地走进了西厢房,泪眼婆娑地感叹道:“这丫头大好的前程却毁在了一个‘痴’字上。在这候门似海的深宅之中哪儿有所谓真情,不过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时间长了情会淡,只有抓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老夫人也别太难过,等蘅小姐成了家她就明白了。”
“哎,她千不该万不该地是说出那丫头的身世。这事关林家颜面,若让京中世家知道林家长媳带着野种嫁进了门,那我们林家可是要沦为笑柄了,日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我儿贵为太子太傅这要传出去让他怎有脸立于朝堂之上?”
许嬷嬷轻时没少帮老夫人处理后宅之事,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这已经是手下留情,若是换作别人不姓林,这人恐怕要消失了,哪儿还能让她全身而退。
云水榭里,林晚宜若有所思地半趴在软榻上。
张嬷嬷知道她心里怕是已有了琢磨,但她不能说。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熬过了这几个月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到了安王府,就有人庇护她,真知道了也不会再因身世而受到伤害。
是以她在云水榭转悠了一会儿便去了林峥院里,生怕林晚宜再揪着问。
却不想林晚宜真正思索的是冷言和小桃两人得手了没有。
黄昏时分,小桃和冷言两人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两人冲她默默点头,她才算安心。
入夜后,林晚宜到秦氏房里告假,“母亲,墨书明日安葬,她虽有错,但毕竟也曾真心待我,女儿想去送她一程。”
秦氏因高家缘故对墨书倒有些善意,还让管家送去了十两银子。
“你愿意去就去,你这孩子心善,能容人。”
“多谢母亲。”
次日一早,赶在钉棺前林晚宜看了墨书最后一眼,苍白的脸不狰狞,可见她最终并没有记恨任何人。
知画从家中赶来,看到林晚宜扑通脆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小姐,墨书怎就走了?”
昔日主仆五人相依相扶数年,如今竟然天人两隔,自己也归家而去。这还是她第一次情绪崩溃。
“起来吧,今日送墨书,不要让她难过。”
林晚宜擦干眼泪将知画扶了起来。
她看着墨书被抬走之后才带人离开,心里对高千晟的恨更强了几分。
一个连自己骨肉都不认,还不惜痛下下手的畜生,老开怎么那么不开眼给了他一张人皮。
待收拾好情绪,林晚宜上了马车,然后直奔约定的地方。
林蘅被张孝杰安排在了城外的庄子上,林晚宜到的时候楚瑾玄已经在管事的房里等候,小桃和冷言站在院中时不时的张望。
看到她来,两人总算放了心,生怕她半路出什么状况。
“小姐,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为何不安排王爷见她?”
“王爷不见,说要等您一起。”
林晚宜淡淡一笑,这家伙还知道避嫌,不错!
楚瑾玄见她走了进来,柔声问道:“怎么让我到这么早,自己却来这么晚?”
林晚宜撅嘴说道:“人家要见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来那么早干嘛?”
楚瑾玄抿了抿嘴,“那我一人来便可,你这巴巴追来所为何事?”
林晚宜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半嗔半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能这么想,林晚宜是求之不得。
“走吧,先去见见她。”
被安置在后院的林蘅,看着两人并肩而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挫了一下,酸酸胀胀。
那个人一如一年前那样风度翩翩,面容隽秀,如那璀璨的星一般耀眼。
而他此刻眸光闪闪的看着身边的女人,那眸中的光显然因身边的人而生。
看到这一幕林蘅苦笑,昔日在她面前两人的生疏竟是假的,他们竟然一起骗了她。
“王爷既然中意大姐姐,为何在人前又装作那么清冷疏离?”
楚瑾玄听她这么问会心一笑,“第一次见姑娘我跟晚儿之间有些误会,当时还在闹情绪,是你自己没有看出来,并非本王故意装假。
至于第二次,晚儿已经怀疑你,那才是真的故意。”
林晚宜在一旁说道,“蘅儿,若是不希望我在场,我可以回避。”
“哼,事到如今是我希望你不在场就可以的吗?王爷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肯见我,一直等到大姐姐来。若你走了王爷可愿意单独听我说几句话?”
“本王与姑娘并不相熟,实在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可说。”
林蘅自嘲的苦笑,随即轻声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去年十月中旬,途径清州在红螺寺附近从山匪中曾救过一对母女?”
楚瑾玄闻言陷入沉思,去年十月南征大捷后班师回朝确实途径清州,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本王有印象。”
“那王爷对臣女可还有印象?”
“那女子是你?”
“正是,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臣女便心属一人,为了此人不远千里来到京畿之地,只为能离他近一些。
父母皆说我心气太高,江南的才子不比京中少,他们那里知道我一心所求。”
“姑娘说这些不觉得不合时宜吗?”
楚瑾玄听着这暗搓搓,却又明晃晃的表白心里不是很舒服,尤其还真是当着林晚宜的面。
“是不合时宜,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曾那么努力的想要靠近你。现在看来还真是个可笑至极,我一个人在唱戏,你们倒是看得不亦乐乎。”
林晚宜听得有些不忍,女子痴情向来容易受伤,“蘅儿,不管你所求为何?这些都不是你伤害他人满足私欲的理由。做人要有底线,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已经玷污了你心中的那份情。”
“收起你的大道理,到这个份上你还是省省口水吧。林晚宜,你只是比我幸运,投胎在了你娘的肚子里。”林蘅讥讽的冷笑。
“姑娘错了,本王之所以会接受赐婚,那是因为对方是她,若不是她本王还真不在意那道圣旨。”
林蘅听了楚瑾玄的话觉得今天见他真的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