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月，正是晋陵县农闲时节。要不是因为干渠工段要施工，韩母肯定躲在家里纳鞋底，给韩坤和宋运萍做新鞋。
好在韩坤回来的及时，挑起了家里的担子，将干渠的任务顺利完成。家里瞬间也清闲了下来，给韩母腾出了忙活的时间。
家里的琐事，韩坤插不上手。干渠工段的事情已经完结，韩坤便跟宋运萍约好了回宋家一趟，拜访一下老丈人和丈母娘。
学校还没放寒假，宋运萍也是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跟学校请了半天的假期，就匆匆赶回了家里。
吃过中饭，两人才骑着自行车赶往宋家。
赶到的时候，宋季山正好还在家里。趁着上班时间还没到，宋季山跟韩坤聊了几句，临上班前，说道：“小韩，今天别急着回去，晚上咱爷俩喝两杯。”
老丈人的盛情相约，韩坤没有拒绝的道理，随口就应了下来。
宋母话不多，跟韩坤聊了两句就拉着宋运萍聊一些私房话去了。韩坤无事可做，便在宋运萍的房间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结束了会谈。而宋运萍正好在房间给宋运辉写信，说道：“时间还早，你要不再睡会儿。”
已经醒了，韩坤也没了继续睡的想法，拒绝了宋运萍的提议，说道：“不睡了，我出去走走。”
宋家属于城镇户口，家里的琐事不多。估计是宋运萍在房间也待不住，说道：“那你起床，洗把脸一起去镇上看看。”
这年头，镇上也很破败，没啥好看的。
主要的想法就是出去走动走动，免得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无所事事。
出门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由远及近卖馒头的吆喝声。
韩坤耳朵尖，顺着声音望去，想起了八十年代的货郎。男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挑着一副厚重的扁担，两端挂着两个竹筐。
身边的宋运萍也是，看着由远及近的男子，言语之间颇为意外，说道：“小杨巡，你不上学了吗？怎么出来卖馒头了？”
杨巡刚出来做生意，说话待人很客气，放下肩膀上的扁担，说道：“萍萍姐，家里太困难了，我就出来赚点钱！”
说着话，顺手从筐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自卖自夸，说道：“这是姐夫吧，尝尝我妈做的馒头，可好吃了！”
韩坤不是太饿，说道：“我不饿，给你萍萍姐尝尝。”
宋运萍不太好拒绝杨巡的热情，顺手接了一个过来，给了杨巡一毛钱，说道：“小杨巡，这钱你拿着。”
杨巡不太想接，奈何宋运萍坚持己见。
与此同时，金州厂综合科科长拿着今年需要采购的物资申请单找到了吴国斌，说道：“吴处，这是今年春节要采购的物资。”
春节前采购的物资是给厂里的职工准备的，有鸡蛋、肉、水果、米、面、油等产品，算是过年的福利。
这都是常例，变化不是很大。吴国斌大概看了一眼，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采购方面的事情吴国斌是能做主的，只是涉及两万多职工的物资预算，就不是吴国斌能决定的了。
钱款和人事方面，水益海那边把的比较严，需要他那边签字，财务才会拨款。
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吴国斌拿着签过字的采购申请单找到了水益海。
水益海粗略看了一眼，没话找话，故意找茬，说道：“没什么变化，跟往年还是一样的东西。”
吴国斌不知道水益海期待着什么，替下属做着解释，说道：“水书记，供销社就这些东西好买。您要是不满意，我回去让他们改改再报上来。”
水益海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询问起了综合科的事情，说道：“综合科还是老陈在做事吧！”
面对水书记莫名其妙的谈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满综合科，说道：“老陈儿子大了，正准备退休，由儿子顶岗。”
水益海叹了口气，才说道：“人老了，确实没有年轻人的活力。”
话音刚落，又说道：“对了，住建科的一期住房建的不错。我前两天过去看了一眼，小韩的美名都传开了，职工一个劲的夸呢！”
先抑后扬，领导的惯用手法。
吴国斌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了，他不仅用过，也有幸作为当事人出场过。水益海话里的内涵，自然也是听了出来。
夸奖的话也是脱口而出，说道：“水书记，小韩确实是个人才。不仅解决了厂里多年的困难，还建设了一批受职工欢迎的住房。”
水益海也是借住房说事，把心里的想法做个传达，说道：“年轻人嘛，想法是很多，能付诸于行动，又不拘于形式，也是难能可贵。”
“现在上面强调干部年轻化，说的就很有道理！”
水益海现在五十出头，吴国斌也是五十不到。按照五十岁来算，他们俩都是年富力强的干部，符合上面对年轻干部的定义。
但是能不能升上去，一看能力，二看上面领导。
水益海有点想法，但是金州厂的产能已经没法提升。就想借着改革的风，向上面传达一下他的努力。
吴国斌也是一点就通，将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说道：“小韩能力确实很强，再过两年就可以加担子了。”
水益海不满足于这样的决定，说道：“年轻人要多给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成绩。就像住房项目，一个小小的调整，谁也没想到能发挥出如此大的能量。”
都是职场的老狐狸，吴国斌也听出了点意思，说道：“水书记，处里也想提拔小韩做综合科科长的。”
“只是一期住房工程刚完工，二期住房项目马上又要准备，具体事务还离不开小韩从中协调。”
水益海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领导，只是有时候看到了希望，就想搏一把，说道：“综合科原本能帮厂里解决不少问题的，但是在老陈的领导下，一点力都使不上。”
“没帮不忙就不说了，甚至还拖累厂里。”
综合科主管的业务很多，有金州厂附属幼儿园、小学，有副食品商店、电影院、招待所，有后勤采购方面的事情，还有三产的业务。
像这样的一个大科室，权责很重，还有赚钱的渠道。
但是在老陈的管理下，一直向厂里伸手，从来没拿出过一分钱的利润，帮厂里解决一部分财务问题。
要不是水益海还想着进一步，估计也就这样算了。但是从住房科看到了改革的好处，就想争取一把。
关于三产的事情，吴国斌心里是有数的，自然也清楚管理松散。只是住建科刚有点成就，不太想半途而废，说道：“水书记，小韩确实是个做事的人才。”
“由小韩主持综合科没任何问题，就是担心住建科那边没了小韩的主导，后期的住房工程会出麻烦。”
水益海提出提拔的意见，自然也有解决办法，说道：“住建科要学会萧规曹随，没有能力，就按照小韩的既定思路做下去。”
“住建科刚出点成绩，也不容易的。”
见水益海铁了心的要提拔韩坤，吴国斌也没了阻挠的想法，说道：“小韩回来我就跟他谈一谈这个事情，争取把三产的效益抓上来。”
水益海点了点头，才说道：“我们要敢于提拔有能力的人才，解决金州厂的实际困难。”
“老吴，你也快五十岁了，也该往上升一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