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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姐,你怎么来了?”

江既清既惊又喜,从地上腾地跳了起来。

玉浅肆这才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这处阵法呈圆形,南北相距不过三尺见方,周遭被不断涌动的白色浓雾所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阵法正中,突兀地立着一块有些眼熟的湖石。

好似此前前往圣山,都有路过过此处。

看来,这的确是阵眼所在了。

只是这究竟是什么阵法,她看不清,也无法可解。

玉浅肆草草地朝他一礼:“陛下,臣救驾来迟。”

“玉姐姐快起!”江既清看到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朕来寻粟娘,不知怎么就迷了路,走到了这里。幸好你来了......”

“粟娘呢?”

江既清摇了摇头,面有隐忧:“我一直没寻到她的踪影,这地方实在太过诡异,我担心她......”

又是这副一脸天真烂漫的做派。

“担心她别有所图?”玉浅肆嗤笑一声,打断了江既清:“还是当真关心她的安危?”

“陛下如此聪慧,不会猜不到,若无人算计,你不会被困在这里吧?”

若粟娘当真进了园子却没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与人勾结。可若是她压根就没有进这园子,便是欺君。

她倒是很想知晓,这位示人以重情重义面孔的的陛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个他“全心宠爱”的女子。

江既清眼里的担忧僵了僵。

“玉大人以为,朕真的没有怀疑过粟娘吗?”江既清沉了声,缓缓道:“若是粟娘想要害朕,这一路上我同她朝夕相处,她何愁没有机会动手?”

甚至,他还给过她机会。将利器放在二人同乘的马车内,放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可她什么都没做。

“陛下难不成是想告诉臣,您如今是真心心悦于她?”玉浅肆的语气不屑一顾。

粟娘的身份的确有些蹊跷,他尚未等到户部的查验,便如此信任,实在不符他处处算计的性格。

江既清望着玉浅肆,认真道:“玉姐姐,上次朕虽利用了你,但朕对你说的话,并无半分虚假。那几日同粟娘一起待在村子里的惬意时光,是我此生都不愿醒的美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黄昏时分,整个村子笼在一层炊烟旋旋的褐色烟雾中。

那是最寻常不过的柴火味,呛鼻刺眼,却容易让人上瘾。

灯烛虽劣,昏黄暗沉,却衬得陋室暖心。

而那些有着虫眼的菜蔬,在铁锅里翻炒几次,不用太多佐料,便是这世上最美味不过的佳肴。

他的确在那时明了了玉浅肆当初对他说的那句话。

何为人间烟火?

他要守护的,便是如此神仙般的生活。

“所以,陛下喜欢的不是粟娘,而只是那份感觉?”

“随你怎么说吧。”江既清面色不善。

他绕到玉浅肆面前:“玉大人,咱们怎么出去呀?”

“出去?”玉浅肆面露惊讶,连连摆手,又是往日里那副笑挂面上,满不在乎的模样。

“此处是杀阵,我可出不去。”

“可你不是来救驾的吗?”

玉浅肆上下打量了一番:“陛下这不还没受伤嘛。我进来,只是防患于未然。”

也是不想让兰家人如愿以偿罢了。

江既清怒极。

防什么患?

他走到一半就明白了,这手笔,只能是兰氏一族。

他们既不敢要了自己性命,又见不到自己。只能通过这种法子,在众臣面前露露脸。若是他再要拦着有功之臣觐见,自然说不过去。

是以玉浅肆出现在这里,他还是乐于见到的。

即便是跳了兰家亲手挖下的坑,他也不愿让兰家得偿所愿。

是以,玉浅肆这个于功名利禄无所求的人,是最好的“功臣”人选。

大不了大为嘉赏,让齐国公府更添几分花团锦簇而已。

可若是就二人就候在此处等救援,最后的功劳,不都还是兰家的?

这阴郁凝湿的雾气飘来飘去,也看不清天光,实在恼人。江既清踱来踱去,愈发烦躁。回身看向盘腿而做,瞑目入定了的玉浅肆,更添几分气急败坏。

“那你是怎么毫发无伤地进来的?”

“陛下,凝神正念,才不会被这阵法扰乱心神。”

清亮的语调似清风拂面,江既清猛地转醒。

他从未如此沉不住气。

这阵法果真玄妙,竟然连人心喜怒都能算计。

见江既清多了几分惶然,玉浅肆摇了摇头,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太极。

玉里乾坤“叮叮”两声,她在那个看不见阴阳鱼里,分别点了两下。

“整座皇陵连同外面的峡谷的地形,都依托于太极图而建,拱卫圣山。这处园子便是阳鱼的形状。而此处杀阵,是前往圣山的必经之处,便是阳鱼之中的阴鱼眼,是绝杀之阵。”

防得便是搅扰圣山的贼人。

玉浅肆低头看了看罗盘,心思一动,继续道:“而别苑连同峡谷,便是那半条阴鱼,可我看这里的山川地形,阳鱼眼却在峡谷之外。您说,这是为了防谁呢?”

江既清尚未从这奇怪的周易术中回过神来,也跟着疑惑道:“为了防谁?”

玉浅肆冷眼旁观。

如今的江既清受阵法所困,心绪神思不同往日。此刻的神情不会作假。

他既不知?

想到这里,她不知为何,一颗心沉了几沉。

阴鱼眼是杀阵,阳鱼眼自然也是。

可易家先祖又为何要设下外间阵法?他想提防的,难道是兰氏一族?

四家族共同辅佐高祖皇帝开创伟业,可为何又要相互忌惮。

看兰氏族人对自己的态度,也像是不满玉家一般。

“玉姐姐,你怎么也迷糊了?”江既清看她面色不善,蹲在她面前关心道。

“无碍,”玉浅肆笑了笑,言归正传:“这是杀阵,虽有解法,但九死一生,我不过闲来无事粗略学了些易术的皮毛,没这个本事能万无一失破除此阵。”

“那只能这么等着了,”江既清泄了气力,坐在地上,袖角不小心扫过雾气。

那似清波般悄然翻涌的浓雾,似是云中泄下金阳一般,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