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针飞过,细白如线无人注意,正击中施启桓后颈穴位,大笑的面容顿时顿住,喉间赫赫直响却发不出声音。
“施大人一口一个私通敌国——本公主此刻前来,正是要听殿审的,这殿审未开,如此污蔑亲王与为国征战的忠良之将,施大人该当何罪?”
御紫千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正往这边来。冷脸望着几位大臣,直言道:“本公主虽年纪小,但也知分辨好恶忠奸,如今边关战事起,你们却还有功夫在这里胡说八道!”
“公主这话就过了,说起来,若不是因为睿王,梁宁又怎会出兵,这一切的源头本来就正是睿王的错,加上镇国将军府的袒护,臣等不过是觉得一人之错需得整个诏月来承担,实在不该!”
施启桓没说话,身边的一名大臣急于表现先开口。
混在御紫千身后宫女中的如音蹙眉,这些跟施启桓一派的官员为了打压异党构陷污蔑无所不用其极,朝中这风气,实在太坏。
“本王在此,有什么话当着本王的面说。”
低沉闲淡之声响起,众人望去,依旧一身月白锦衣的御皇柒步履闲雅正走来,身姿如玉,面若皎月,俊美无俦。
如音悄悄抬眼看他,此刻他面色疏离冷漠,她却想起一个时辰之前,山庄的书房里,他将她抱坐腿上,一边回答她华枫郡的情况,一边偷空吻她的模样……
眼前众人噤若寒蝉,方才还在指责御皇柒不对的那个大臣见着了御皇柒出现,却是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御皇柒如今在他们的眼中是恣意妄为不顾理法,且手段残忍,那几名大臣的脖子都悄悄缩了缩。
“怎么,本王来了,你们倒是不会说话了?”
他目光淡淡扫向施启桓一众,施启桓几次尝试开口却觉得喉咙干涩,发声艰难。
“想来冯大人那边应该已经妥当,咱们还是到殿中等候吧,皇上亲审,相信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另一名中立的大臣打圆场,引导众人往重明殿的方向去,众人也便趁势离开这尴尬之地。
画言成画玄朗从身边走过,对御皇柒微一颔首,便先行离去,御紫千快走两步,唤道:“七哥——”
御皇柒回身,目光所向之处却是她身后的宫女,如音低了头,听到御紫千说:“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你跟皇兄反目成仇,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那个使臣或许是终于愿意说实话了——”
“走吧。”
御皇柒的声音很淡,随之离去。
御紫千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不知为何自己回到皇宫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手足之间也再回不到从前,这勾心斗角险象环生的皇宫,她不喜欢。
重明殿内,不止朝中重臣都在,御思墨身边站着的还有悦娘假扮的“如音”。
御景煊今日亲审,不过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邵宏的亲口口供,让御皇柒再无翻身的机会。
姚君君也来了,依然是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日日易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样的人生到底有多累,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一些大臣窃窃低语交谈着,都在等皇帝,以及今日这殿中的主角,梁宁使臣邵宏,怎么还未出现?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大理寺驶离,遮得严严实实,前有多名官兵开道,更有大理寺卿冯训骑马在旁亲自押送,就怕半路出了什么岔子。
行至半路,马车却突然不走了,官兵前去查看,发现是马匹铁蹄脱落,前方不远刚好是驿站,冯训下令入驿站更换马匹。
停下的马车里,邵宏双手被锁链铐着,头上蒙了一个黑布罩子,有人掀开车帘入内,一把扯下罩子,忽然得见光明邵宏眼睛不适应,避着光皱眉。
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拿着碗水送到他嘴边:“喝点水吧。”
邵宏确实很渴,但又怕极了那水里有毒,官兵看了看左右,附耳低声道:“自己人。”
“邵大人,你记住了,等会入宫在皇帝面前,只要咬定了御皇柒是杀害庆王的凶手,坐实了御皇柒的罪名,你便是功成身退,主子很快就会让人来救你出去。”
邵宏想要开口问什么,外面有脚步声,那人便佯装提声道:“赶紧喝吧,别耽误了!”
邵宏想了想,这才终于放心猛喝了几大口,那人拿着空碗离去前仍低声交代了一句:“主子交代的事,切记不可出错!”
邵宏独自靠着车厢壁深深喘气,一抬眼,忽而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东西——
一只全身银白的小狐正在车帘边,端坐着望着他。
不知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邵宏刚被吓一跳的心看清是只狐狸之后缓和不少,他抬起被锁链捆绑的双手,驱逐道:“出去!”
银白色的小狐却起了身,一步步朝他面前走来,那双瞳纯黑如曜如此美丽,邵宏视线与它对上,便移不开了。
仿佛像是人的眼睛般通透会说话,小狐就在他面前,安安静静地望入他的眼。
邵宏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一个邃黑的深渊,在深渊的尽处,他看到了梁宁皇都的城门。
只是,他没能跨入城门,便倒在血泊之中,血液潺潺从他身体流走,他不知道自己身上被捅了多少刀——
意识将灭前,耳旁响起一道声音:“邵大人,答应过会送你回到梁宁,我们可是说到做到了。”
那嘲笑的声音,伴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
重明殿
“启禀皇上,梁宁使臣邵宏现已带到,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冯训入殿,四周窃语之声顿时安静下来,御景煊点头,孙艺在旁唱念:“宣,梁宁使臣邵宏觐见——”
众人都朝殿门望去,邵宏被侍卫带入,双手被锁链捆着,到了殿上便被押着跪下。
御景煊居高临下望着此人:“邵大人,朕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庆王之死到底有何内幕,是何人所为?”
邵宏的身体开始忍不住哆嗦,匐地不敢抬头看。
“邵大人,皇上在问你话,如今梁宁因庆王之事发兵,你将你所知全部说出,或许可以化解误会,平息两国战火。”冯训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