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晚了你还跑这里来问这个?”
之前她的身份是她自己告诉他的,因为心想碰上他这样的人,瞒也瞒不过,不如自己说了,所以他知道她住在镇国将军府。
如音坐回到椅子上,没精打采托着腮:“没心思弄。”
“没心思弄?”
梦凡不满意了,也在案前坐下,与她相对:“我还等着呢。”
如音抬头看他:“才过了一天,你别着急。”
今天御皇柒才刚走,也总得让她适应一下啊,哪有什么心思去研究香露之类的。
“我不管,你答应了的,就得给我做到,做不到,我就一直跟着你。”梦凡展开手中的折扇,轻扇着道。
“可你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若是被人误会损了我的名节怎么办?”如音又蹙眉。
她正心烦意乱睡不着呢,他这自动送上门是自找罪受,她没有多大耐心跟好脸色。
“我跟我宫里的女子日日相处呢,不是也没事。”
梦凡轻扇着扇子,轻哼一声,完全不将她说的当成一个问题。
如音看到他手中的扇子跟他送给她的那把确实有些相似,又想到夙微生说的那些话,便试着问:“听说你的随身武器是扇子?”
梦凡露出迷人的笑,看着她:“还说没有听过我的名号?”
“我是后来问了一个朋友才知道的,快说啊——”如音催促。
“啧啧,一个小丫头心浮气躁的,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脾气那么差——”梦凡打断她的话,收拢扇子,伸手过来往她脸上捏了一把。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三哥画玄朗喜欢对她做的那样,可那是她的哥哥,这个人却是个才认识的陌生人。
如音嫌弃地侧头避开,梦凡更不满意:“你嫌弃我?”
“我问你的问题,你先好好回答。”
她抓起桌上那一把他送她的,递给他,他接过,却不是对着桌上的杯子,而是一转身,扫了一眼房中的物件,目光落在窗台前那一株花草上。
如音只看到他的手腕轻转,桃花扇打开,似乎是对着那花盆的所在轻轻一扫,下一瞬,便听到碎裂的声音,那花盆已经怦地一声裂开,泥土落了一窗台。
如音怔了怔,眨眨眼,梦凡转身下颌微抬,等着她的称赞,却看到她皱了眉头,道:“我的窗台都被你弄脏了!”
梦凡没好气地放下桃花扇。
“这扇子的作用,不止是能伤人伤物那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如音好奇。
“不是怪我弄脏了你的窗台嘛,不想说了。”梦凡一下下轻轻扇着自己的那把扇子,一脸不乐意。
如音脑中转了转,露出讨好的笑:“你看你那么厉害,就再给我演示演示呗,好让我知道这扇子有多与众不同。”
“我的朋友跟我说,你在江湖中名号响亮,行踪神秘,武功高绝,又有一身绝世秘术……”
如音把自己记得的词都说了,梦凡的脸色这才变好,挑着下颌道:“那是自然。”
“你要知道,这扇子的最大用处,不是伤人,而是救人。”
“救人?”如音立马问:“怎么救?”
梦凡又开始卖关子,“这个,我就不能说了。你要知道,能习得桃花扇真正技法的,都必定是我临梦君的亲传弟子。”
“那你把这送给我干嘛?”如音不乐意了,这说了一半不说的吊人胃口,真是讨人嫌。
“我高兴,那,你不喜欢,我收回,换个别的东西给你咯——”
梦凡作势要伸手过来拿那扇子,如音立马先拿了护在怀里:“哪、哪有人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道理。”
梦凡也不跟她抢,看了看窗外的月色,道:“确实很晚了,我该走了。丫头,记得早些做好我要的东西,不然我还来找你。”
如音张嘴要说什么,只见面前一道幻影,原本坐在她对面的人便一闪而过般地从窗口出去了,顷刻消失不见。
虽然这里没有现代化的很多东西,但是如音不得不佩服这里的人的武功,目前她见过厉害的,夙微生算一个,还有这梦凡……
对了,还有一个陵绝。
突然想起那个人来,如此神秘,如此地……令人难以忘记,距离上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抱着扇子去床榻上躺着,把玩着那把扇子,想起梦凡说的话。
他的秘术还有桃花扇的技法,只传给亲传的弟子……
心里突然有个想法……如果她拜他为师呢?
是不是他就可以教她了,是不是她就能学到了?
这个想法不错,她在心中慢慢构思着,要不等下一次遇到梦凡的时候,便跟他提一提?
今夜的最后,还是带着对御皇柒的想念入睡,她将扇子放好,躺回床里,闭上眼睛时心想,但愿在皇都,他今夜的梦中也会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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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即使是冬天,山里还是有些花在开着,如音第一次来苍梧郡,想看看这里的土壤中都长着些什么植物花卉,不止是为了给梦凡制作的香露,她自己也想要采集收集一些。
画夫人怕她闷,让三哥画玄朗一直陪着,她没有告诉画夫人,但却央求画玄朗将她带去山上。
画玄朗性格向来比较随性,哪儿特别哪儿有趣的他偏喜欢凑,所以如音的这个提议他没有拒绝,两人瞒着家里,只说是出去走走,却是去了深林中。
这一次如音将月光也带着,因为想着它本来与它母亲就是生活在深林里的,那儿应该有它熟悉的感觉,便想着带它出去玩一玩。
月光还小,她抱在怀里它会乖乖地,只有在家里房中的时候,她逗弄它,它才会窜来窜去。
上山了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小家伙那种兴奋,在她怀中乱动,便将它放到地上。
“小心一溜烟跑回山里去了。”画玄朗道。
如音大概跟画玄朗提过关于这小狐的事情,但没有详说,只道是在七王府后山偶然发现的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白狐,母狐已经死了,她便收养了它。
这般有灵性的动物,很有自己的想法,说它会自己跑回山里去一点都不奇怪,如音或许是一种随缘的态度,月光跟在她身边这些天,从来不乱走,她现在放了它,如果它真的要回到山林中,那也是它的归宿。
月光下了地之后,果真在两人跟前撒欢儿跑,到处按窜着,可不一会就会又出现在如音跟前了,如此反复。
越往山里去,寒气更重,而如音的注意力也渐渐被那些仍在冬日挺立的花草吸引了去,采一些她没有在皇都见过的。
她不让画玄朗动手,画玄朗便在边上等着,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上吹,竟然能成曲子。
如音意外地看他一眼,又挥动手里的小镰刀挖着花草,听着那叶片吹奏的曲子,倒是有几分惬意。
突然觉得自己的袖子紧了紧,被什么拉扯着,她低头一看,正是那撒欢儿跑出去的月光回来了,正咬着她的袖子。
“月光,快放开,别闹。”她道。
平时她说的话它几乎都能懂似的,偏偏此刻月光却没有松口,依然拉扯着她的袖子,如音奇怪,看它拉着她的袖子,一直往后退,好像是要拉着她去什么地方。
她想了想,起了身,任由那落下的敞袖被它咬着,跟着它的方向去。
画玄朗倚在不远处的树干旁,还陶醉在自己叶片吹奏的乐声里,并没有跟上。
被月光拉着走了好一段路,眼前是一片草丛,只是因为冬天,已经凋零干枯,月光已经钻了过去,她想了想,也跟着钻过去。
钻过去之后一抬眼,心里一惊。
她的眼前是悬崖,而她,就站在悬崖边上,脚步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像脚下那些碎石一样,滚落下去了。
而她也看到了,在她所站位置往下几丈的地方,那悬崖的边上,长着一株花。
那花颜色不算得很艳丽,只能算是娇嫩,但在这冬日万物萧瑟的季节里,已经足够让人一眼难忘。
她心中一惊,脑海中想起了什么来,心脏开始狂跳——
想要下去采,可是,没有落脚的地方,那儿是悬崖。
就在她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身边的那抹白色已经一哧溜地往下滑去,如音惊道:“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