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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人意料的追封旨意,让汪顺顷刻间痛哭流涕,又跪下去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堂堂的七尺汉子,在君前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圣明呀!”

而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也跟着跪下了,那眼中闪烁着,对大明天子深深的仰慕,于是气氛便再次变得炽热起来。

瞧着感恩戴德的汪顺,沈烈不由得微微一笑。

瞧见了吧?

当皇帝的如果不昏庸,不被那些读书人欺骗,想要让一个海外悍匪归心便是如此容易。

这大明的天子呀。

被读书人蒙骗的太久了。

于是一番热闹过后,沈烈又领着几人从白虎堂出来,便带着眼眶红肿的汪顺走向了偏厅。

而偏厅之中……

十几个御前画师早已等待多时。

“换衣服。”

随着沈烈催促起来。

手中捧着飞鱼服,金鱼袋还有圣旨的汪顺傻眼了,晕乎乎道:“敢问大人,这……又是何意?”

沈烈微微一笑,解释了几句:“这是……给你画像,过两天你的任命旨意便随着朝廷邸报刊行天下。”

这才叫名正言顺。

说着。

沈烈便在这位大明新任东海水师提督的肩膀上,拍了拍,随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这笑容中还透着几分狡黠。

“你快坐下吧。”

“哎?”

汪顺忙道:“好嘞。”

反正沈大人让干啥就干啥吧。

不吃亏。

又片刻后。

随着汪顺换好了飞鱼服,金鱼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又随着窗棂打开,秋日里的阳光洒落进来。

画师们便开始提笔作画。

看着这东海巨盗此时尴尬无比,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那僵硬的身姿让沈烈哑然失笑。

“别拘束……放轻松。”

于是在沈烈的指点下,在宫廷画师的妙笔之下,一张张英武不凡的画像快速成形。

在阳光照耀下。

那画像上的年轻大明武士的形象熠熠生辉。

画像成。

足足枯坐了两个时辰,早已全身僵硬的汪顺便揉着酸痛的粗腰站了起来,向着沈烈露出了局促的憨笑。

虽然累。

身体僵硬。

看的出来他眼中的异常神采。

“得嘞。”

走过去。

沈烈揽住了这东海悍将粗壮的肩膀,大咧咧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在京中好生玩耍……吃好,喝好,玩好!”

汪顺便赶忙应了一声。

“哎!”

从这笑容中。

沈烈好似看到了诺大个帝国最珍贵的品质,这大明……

从来不缺慷慨悲歌之士。

两日后。

夜幕下的西苑灯火通明。

随着讲武堂,内学堂的建立。

又随着专管邸报发行的通政司也搬了过来,这建成于大明正德年间的皇家园林,渐渐取代养心殿,成为了大明天子的作息和办公地。

潜移默化中。

言官们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恍如白昼一般的烛光照耀下,走进了通政司的沈烈拿起了新一期的邸报样刊,然后细细观瞧。

这邸报已经发到第六期了。

在不知不觉之间,从这京城的街头巷尾,到田间地头的大槐树下,百姓似乎适应了此物的存在。

而那白纸黑字的样式,依旧是通俗易懂的粗鄙之言,再配上连环画的形式,向天下人传达着圣意。

也曾经有言官以粗鄙为名攻讦过。

可沈烈只一句话便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粗鄙?”

什么叫粗鄙?

沈烈当场便甩出了大明太祖,曾经颁布过的几道圣旨。

“恁学生每听着:先前那宗讷做祭酒呵,学规好生严肃,秀才每循规蹈矩,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后来他善终了,以礼送他回乡安葬,沿路上着有司官祭他……”

这道圣旨叫做《太祖训太学生敕谕》。

乃是太祖皇帝亲自颁发。

“户部洪武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钦奉。”

‘圣旨:说与户部官知道,如今天下太平了也,止是户口不明白俚,教中书省置天下户口的勘合文簿、户帖。你每户部家出榜,去教那有司官,将他所管的应有百姓,都教入官附名字,写着他家人口多少……”

这圣旨里。

这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凤阳土话呀。

百姓才能听的懂呀。

“来来来!”

当日沈烈箭步上前,揪住那大言不惭的言官,扯着他的官服领子训斥了起来,瞧你这一身的能耐。

你敢说朝廷的邸报用字粗鄙,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大明太祖粗鄙么!

你再说一个试试?

信不信。

老子立刻治你谋反之罪?

当下。

那言官便涨红了脸,也不敢再抗辩……

从此之后。

这朝廷邸报该用连环画,加上市井俚语的形式。

已成定制。

随着沈烈目光是勒森,从邸报首页上那一张张犯官的画像上掠过,又翻了第二页,看向了第二版,新任东海水师提督的汪顺画像。

这下子。

忠,奸分明了吧!

“这百姓呀。”

在天子面前踱着步子,沈烈眼中闪烁着睿智的神采,娓娓道来:“这天下间百姓信谁呐?”

朱翊钧愣住了,讷讷道:“信谁?”

沈烈叹了口气,轻声道:“百姓信县衙,信县太爷,信神棍,信道听途说……就是不信朝廷。”

“故此。”

随着沈烈提高了嗓门,高声道:“请借陛下玉玺一用。”

朱翊钧点点头,轻声道:“此言有理。”

话说完。

万岁爷便叫人拿起玉玺,盖在了这朝廷邸报上,随着那犯官的画像刊行天下,而此后。

邸报加盖玉玺也便成了定制。

做成了这件事。

沈烈便冷冷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和老子斗么……”

真当老子是刘瑾,魏忠贤之流的阉人,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更不懂得占领道德制高点。

玩这套。

老子门儿清呀!

勘定了发行邸报的事,沈烈便伸了个懒腰,吹熄了蜡烛,一步步向着这华贵典雅的大殿外走去。

关上门。

官厅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又数日后。

北镇抚司。

得到了皇帝的嘉奖,朝廷的认可,心满意足的汪顺也该动身启程,回到他的根据地耽罗。

而随着耽罗的开垦,建设,一条从辽东,天津卫到朝鲜,东瀛,琉球,甚至南洋的海贸商路在悄无声息中开辟了出来。

似乎。

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在这万历十年秋天的大明发生了。

官厅中。

一番客套。

与沈烈商议好了联络事宜,汪顺便站了起来,正色道:“大恩不言谢,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沈烈点点头,正要送他出门……

汪顺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