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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还是大明诗坛才子,还能在大明诗坛开宗立派?

沈烈看着那两位洋洋得意的竟陵派大才子,还有那些死命捧臭脚的崇拜者,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是从何说起呀?

一旁,张静修将俏脸凑了过来,轻声道:“这竟陵派师承公安派,一向反对复古,反对效法盛唐……”

沈烈哑然。

看来还真是不小心蒙对了。

此时,沈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着很多不说人话的砖家,还有传说中的抽象派画家,还有那些让人一头雾水的高雅艺术。

和这几位竟陵派的蠢材有一拼,专门咬文嚼字,用普通人听不懂的专业名词糊弄人。

没啥区别呀!

倒不是说明朝读书人笨,而是因为明朝科举实在太发达了,真正有本事,有才华的人都去考功名,当官干大事去了。

于是便只剩下这些臭鱼烂虾,科举教育的漏网之鱼在诗坛招摇过市,还拉帮结伙起来了。

沈烈在心中不停的嘀咕着。

可是不远处,站在大柳树下的那群竟陵派才子,却卖弄的更起劲了,看样子是气氛已经烘托到位了。

在上百位仰慕者,跟风者的期待下。

转眼便又是一首诗吟了出来,诗曰:“望远写江秋,秋意无起至。何曾见寸波,竟纸皆秋水……”

顷刻间。

四周围便又是一阵喝彩声四起。

“好!”

“妙哉!”

震天的喝彩声中,沈烈却又听的一脸茫然,试图理解这诗的含义,可是眉头便皱了起来。

“何曾见寸波,竟纸皆秋水。”

这说的是人话么,这就是为了押韵合辙,强行把一些毫不相干的字拼凑在一起,变成了四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这也能叫诗?

围观者的轰然叫好声中。

沈烈实在忍不住了,便向着张静修凑了过去,在她晶莹的小耳朵边上,轻声道:“这就是他娘的不好好说话!”

此时此刻。

一万个念头从沈烈脑海中冒了出来,便好似一万匹草泥马从心中狂奔而过,搞了半天艺术家不好好说话,故弄玄虚这件事,是从明朝就开始了呀。

就这几块废料还敢看不起李白杜甫,还要标新立异?

神马玩意儿!

“啊?”

张静修一下子似乎愣住了,错愕的看了过来,似乎被沈烈这一句惊世骇俗的论断给惊呆了。

此刻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

很快,张静修忍不住俏脸微红,嗔怪的白了沈烈一眼,抗议的娇呼道:“沈兄!”

看她玉容微红,似乎在责怪沈烈所言过于粗鄙了。

沈烈只好摸了摸脑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摇头晃脑的轻声道:“不类人言乎,非人哉。”

张静修瞧着他咬文嚼字的样子,又呆了呆,便不由自主的抿嘴失笑,用一双迷离的明眸看着沈烈。

那绝色俏脸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呵呵……沈兄高论。”

话糙理不糙。

突然之间张静修觉得这诗会,被沈烈两句话说的索然无味了。

当今诗坛以竟陵派为首的那些大才子,所主张的诗作风格一味追求诡奇,可不就是不好好说话么。

“哎。”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沈烈也摇着头叹气,一时间二人竟然深有同感,只有二人才懂得默契,在空气中静静的流淌着。

到了此时,沈烈可算知道为什么大明一朝,没有什么像样的诗作出现了,因为这大明读书人的风气坏了。

这些读书人呀,一个个的没什么本事,偏偏还成天琢磨着标新立异,自然便走上了故作高深的不归路。

于是沈烈便又叹了一句:“人心不古呀!”

张静修想了想,便轻声道:“沈兄所言极是。”

此刻喝彩声四起的诗会中,只有沈烈和张静修二人在这里嘀嘀咕咕,可就在此时。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过来:“山野粗鄙之人也敢在此犬吠。”

这声音如此突兀,嗓门还挺大。

沈烈微微皱眉,看着高声说话之人,竟然是坐在他和张小姐对面的那几个张族儒生。

这几位公子盯着他一上午了,看着他和表妹举止亲昵,早已经妒忌的发狂了,如今可算逮到机会了。

几人近在咫尺,用倨傲的神态看着沈烈,高声质问着:“你如此大言不惭,对竟陵派名士大放厥词,想必是学富五车了?”

“哼,粗鄙之人,我等秀于与你为伍!

一时间,几个张族子弟对着沈烈开始尥蹶子,质问声纷纷扬扬,将远近众人的目光纷纷吸引了过来。

那几个张家的公子见状,趁机大声叫道:“诸位同道,都来看看呐,这蠢物竟敢瞧不起竟陵派才子的名篇。”

“围住他,与他理论!”

这话一喊出来,一瞬间,沈烈成了众矢之的,被远近几百道灼灼目光看着,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此刻沈烈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悔,恨不得自己煽自己一嘴巴,明明打定了主意当哑巴,可还是没忍住。

这下子好了,被这几人逮到机会针对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喧闹中。

张静修狠狠瞪了那几个无事生非的表亲一眼,便赶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向着周围作揖道:“我这友人喝了几杯水酒,口不择言,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可是已经晚了,有几个士子不依不饶围了过来,纠缠道:“那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

张静修黛眉皱起,却还是向着周围作揖,轻声道。

“抱歉,抱歉。”

可那几位才子并不打算放过沈烈,怒气冲冲的围拢了过来,只刚吵闹了几句。

沈烈身边便围了一大群人,冲着他指指点点。

周围一片哗然,还好张魁在一旁见势不妙,带着张府护卫拦住了几人,亮出了太师府的牙牌。

沈烈见犯了众怒,也赶忙打躬作揖,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认个错也没什么。

于是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一行人在无数文人骚客的瞩目下,灰溜溜的离开了柳浪庄,在官道上骑着马徐徐而行。

马队离开了柳浪庄,离大湖越来越远,却并未回城,而是向着万寿山脚下徐徐而行。

马队中气氛有些沉寂。

张静修沉着小脸不说话。

那几位同族的表情也知道做的过头了,骑着马在后面乖乖跟随,也不敢吭声。

沈烈只好打马上前,歉意道:“是沈某孟浪,惹出了事……对不住。”

张静修轻道:“不怪你。”

她似乎真的恼了,恼的自然不是沈烈,而是那几个表哥。

羞恼之下,张静修对那几个打小报告,刁难沈烈的同族子弟不理不睬,俏脸上布满了寒霜。

沈烈无奈,一时间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只是骑着马背上微微起伏着,看着落日斜阳陷入了深沉的思索。

在这个时代讨生活,他本还有些心虚。

可如今看来,他终究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信口说来都是道理,指头缝里露出来的都是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