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鲁恼羞成怒:“花溪峪是我家老爷的地盘,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弟兄们,还等什么?进去搜,仔细着点,一处也不要落下。”
“是。”众家丁齐齐应了声,朝着几间客房冲了过去。
黑暗中,青峰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却并未出手阻拦。
恰在此时,前方一处忽地亮了起来,莹白色光晕自半圆形窗棂间透出,隐隐可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窗前,众人不由停下脚步看过去。
“继续搜,你们两个随我去那边。”阿德鲁将火把递给身后的家丁,带人疾步走了过去。
“这,这该如何是好?”龙五搓着手看向青峰,压低了声音嗫嚅道,“大半夜的,让您二位受惊了,房钱我待会儿便退给您。”
见青峰皱眉不语,龙五又叹了口气道:“哎,这些人惹不起呀,呼伦迩老爷是皇亲,花溪峪谁人敢惹?刚刚说是有贼人偷了他家中东西,挨家挨户都要搜查。”
“皇亲?”青峰心下一凛,压下心中疑惑,不以为然地勾唇冷笑,“不会是冒充的吧?若是皇亲,又怎会住在这小山村中?”
见青峰并无责怪之意,龙五心下一松,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宫里的璃妃娘娘是他远房表姑,平日呼伦迩都住在京城,前些日子为他家老太爷做寿辰才回来的。”
青峰瞳眸紧缩,眼底寒光迸射,璃妃?逍遥散是西陵禁药,却能神不知鬼不觉流入东睦,背后必然有人在操纵,那个人会是璃妃么?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木门飞了出去,重物砸地的声音在深夜中格外清晰。
龙五愣怔间,只觉身侧一股凉风刮过,待回神身边的人已然不知去向。
众家丁自知不是对手,哪里还敢继续找人,抬着阿德鲁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客栈。
“爷,那呼伦迩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青峰扯下木架上挂着的衣物塞入包裹,“冥湮的伤也不能耽搁,得尽快找个郎中瞧瞧。”
冥湮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被人用拇指粗的铁链锁在石柱上,手脚红肿溃烂,身上鞭痕累累,后背一处剑伤更是深可见骨,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袍,整个身子僵直冰冷。
青峰抬眸看向床榻,眼底猩红一片,若不是感受到冥湮鼻下那丝微弱的呼吸,他定然会不管不顾地杀了那群畜生。
除掉他们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可背后那只黑手呢?
“来不及了,先找个地方安置冥湮。”夜幕辰拿起一旁矮凳上的披风疾步走向床榻,“你去赶车,即刻进山。”
“是。”青峰提了包裹快步出去。
夜幕辰弯身扶起昏迷不醒的冥湮,将披风裹在在他身上,刚想将他背起,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那些人又来了。”龙五的声音似是冬日里枝头最后的落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夜幕辰眸光森寒刺骨,周身散发的戾气犹如修罗附体,既是有人赶着来找死,他不介意早些送他们去阎罗殿。
“爷,车已备好。”青峰闪身进来,抱起冥湮。
夜幕辰转身收起桌子上的夜明珠,疾步朝门外走去,青峰紧跟其后,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
山风呜咽,夹杂着野兽的嚎叫,远处几十支火把,在茫茫黑幕下,似是摇曳的鬼火高低明灭。
“等等!”马车刚出大门,龙五忽地跑上前拽住缰绳,“你们万万不可进山,山中野兽众多不说,若是他们找不到人放火烧山,天干物燥火借风势想逃也难?”
“这是十两银子,修门应是够了。”青峰一脸平静,忽地想起什么,将一锭银子塞入他手中,扫了一眼隐在山石后的小身影,“好好照看那小子,别再丢了。”
龙五怔了下,抓着缰绳的手指微微轻颤:“你,你,你如何会知道?”
不待青峰作答,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爷爷,是他们救了孙儿。”
马车内夜幕辰凤眸眯了眯,撩开车帘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火光,蹙眉沉声道:“走。”
龙五非但未放开缰绳,反而又用另一只手扯住了青峰的衣襟,压低了声音:“我这后院有条暗道,你们先进去躲一下。”
青峰沉静如古井的眸子忽地一亮。暗道?
“呼伦迩老爷,您怎的亲自过来了?”大门敞开,龙五面上堆笑提着灯笼急急迎出来。
“少装蒜,你的客人打死了阿德鲁,本老爷不该讨个说法么?”呼伦迩喉间发出一声冷哼,“将那人交出来吧,本老爷倒是瞧瞧是何方神圣,敢在我花溪峪撒野。”
龙五提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后颈处冒出一层冷汗,阿德鲁死了?
“人是我打死的,与龙老板无关。”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出来,龙五闻声,手一抖险些扔掉了灯笼。
他亲眼见他们进了暗道,怎的又出来了?阿德鲁死了,呼伦迩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老爷,打死阿德鲁的不是他!”一个家丁举着火把在青峰面前晃了晃,尖声喊道。
“哦?”呼伦迩一双三角眼微眯,上下打量着青峰,见他面上无一丝俱意,胸中怒火更胜,“都进去给本老爷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青峰眼底划过一丝杀意,眼前之人便是残害冥湮的畜生么?待找出那幕后主使,他定然会亲手将此人千刀万剐。
一众家丁百余人举着刀枪棍棒蜂拥而入,青峰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杀意,冷然出声:“你一而再再而三打扰我家主子休息,可有想过这般做的后果?”
“呵。”呼伦迩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摩挲着中指上硕大的血玉扳指,“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本老爷何等身份?”
“呼伦迩老爷,夜风寒,二位还是进屋叙话吧。”不待青峰作答,龙五哈腰上前陪笑道。
青峰瞥了眼呼伦迩身后腰挎长剑的两名壮汉,转身大步进了院子。
“在花溪峪,敢跟本老爷这般说话的,他是第一个。”呼伦迩阴阴一笑,磨牙声随之响起,“走吧,去瞧瞧,什么样的主子能养出这般豪横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