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张了张嘴,说的异常认真:“既是如此,那我就当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定会还你。”
昭岚殿于她而言,或许并不只是在朝中坐稳地位的后盾,更像是与她志同道合的朋友。
尤其是在丞相府知道了裴云江就是给自己种下不见天的人后,裴家,已经不会让她觉得是一个归宿。
相反,昭岚殿却是。
所以崔少恭救下昭岚殿,就算他们不是合作伙伴,她也势必会好好感谢。
看着裴祈坚定的眼神,崔少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揶揄道:“本官的人情不好欠,想还也很难,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我看这人情就免了吧。”
“更何况,本官救下昭岚殿,也没费多少心思。”
知道崔少恭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不想让自己瞎琢磨些有的没有,所以才这么说。
裴祈心底升起一阵暖意,但是这个人情,她还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云怜,把荒寥叫来,我有事交给他。”谢完了崔少恭,裴祈又看向了云怜的方向。
云怜应声退下,没过多久,荒寥便提着刀走了进来。
“国师大人。”
裴祈循着床边挪了挪,让自己能靠的荒寥近一些:“我且问你,绑架太后一事是容钦带着你们去的,你可知太后现在被藏在哪?”
闻言,远处的崔少恭也不由得正色起来,认真的听着。
荒寥蹙了蹙眉,道:“回大人,当时劫走太后,容钦吩咐我等将太后送去了渝江的别苑,只是现下主子身份败露,容钦也已得知昭岚殿重新回到了大人手上,为了防止一些变动,属下猜测,太后应该会容钦被转移。”
“转移……”裴祈若有所思。
如果太后被容钦转移,那么她就算将这个情报告诉了段千钧,段千钧也无法将太后从容钦手里带回来。
如今唯一解救太后的办法,就是趁着容钦还未将人完成转移,让昭岚殿前往渝江救出太后,这样一来,昭岚殿绑架太后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她与太后党羽势同水火的局面也会因此改善。
可是将太后救出来,就对她真的好么?
一旦太后与段千钧会面,段千钧定会想方设法的杀了她,好让先帝的遗诏彻底作废,朝中再次由太后独揽大权,那时的大晟国孰是孰非,都不过是太后一人之言。
可太后若是回不来呢?
民间的骂声一片,她裴祈仍旧是个绑架太后,谋害先帝的乱臣贼子,走到哪都难免招人谩骂。
太后的党羽不会放过她,身边入目不可见的地方,到处都是想着暗杀自己的人。
太后回来,段千钧会杀她,太后回不来,太后党羽会杀她。
或许太后继续留在容钦手上,对她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至于那些骂名,她背着又如何?总好过把朝堂交给段千钧这个阴晴不定的变态。
“大人,我们可要去把太后救出来?”许是猜到了裴祈的心思,荒寥问道。
“不必。”裴祈摇了摇头,勾起嘴角:“太后的事,就由着容钦,你们现在,去做另外一件事。”
“云怜,带人去查查,帝都有没有关于西域人的消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言罢,她又转头看向荒寥:“荒寥,你的轻功比别人好,我要你想办法潜进江逢川的府邸,或者是宫中的御书房,找到澄清太子罪名的证据。”
“你为何确定证据会在江逢川手上?江逢川谋反的主谋是容钦,你倒不如多查查右相府。”崔少恭提醒道。
右相府,她不是没想过。
虽然这证据也有可能在容钦手上,但以她对容钦的了解,在江逢川手上的概率或许会更大一些。
裴祈吩咐完了事后,就叫云怜和荒寥下去了,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崔少恭二人,裴祈才缓缓开口解释:“的确,你的想法并无道理。”
“只是容钦这人,一向不喜欢按照寻常的路子走。”
“按照正常人的心思,容钦作为主谋,自然要把污蔑太子的证据放到自己手上,由自己天天看着、守着才会心安。可是你别忘了,太子与江逢川,都是皇家子嗣,这场夺嫡之争,对太子最有敌意的人不是他容钦,而是江逢川。”
裴祈顿了顿,喝了口崔少恭递来的水,又继续道:“江逢川巴不得太子蹲在牢中万劫不复,自己的监国之位,才能坐的安心。”
“只要太子一死,这皇位只能是他的,所以与容钦相比,你觉得这证据对谁来说最是重要?”
崔少恭被裴祈的一番话怼成了哑巴,接过她喝完的水杯放在了桌上。
果然是朝廷里叱咤风云的人,想的事情就是比他周全……
这女人,真是恐怖。
“行吧,既然你心里早就有了定数,我说的话,你便当没听见就好。”崔少恭走到门口,拾起门框上倒着的剑,准备离开:“知道你放心不下朝中的事,我也不多做阻拦,只是你现在眼睛出了问题,有什么事让侍女扶着你做。”
“还有……”崔少恭回过头又看了看裴祈,声音都小了些:“还有,需要我办的事,尽管开口,无关人情。”
话落,房间里就再没了崔少恭的动静。
裴祈微愣着眨了眨眼,竟有些失笑。
她在丞相府的身份已然败露,容钦接下来,为了保住叶崇的兵权,或许会对他老人家不利。
所以,她要尽早的回到朝堂,好让叶老爷子有个靠山。
毕竟假扮叶柔的事情,还多亏了他。
……
上次在雨夜被救走的周栾,经过几天的休整已经能够下床走路。
这些日子她整天昏昏沉沉,一直是一个老医师在照看她,至于那天救走她的那个锦衣卫,她也跟老医师打听过了。
他叫承影,锦衣卫统领。
只是,先帝已去,锦衣卫与长公主那边有些瓜葛,可他们现在到底是为谁做事,周栾还不得而知。
自从进了这个别苑以后,周栾就再也没见过承影,直到今日。
院外,依旧是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便没有过多的言语,冲进了院内一间不容许她进去的卧房,急匆匆的,像是要取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