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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可纪言蹊抬眸却好似只瞧见了齐云澈。

哦不,也许以后她该唤他苏瑾珩了。

五皇子苏瑾珩,齐王爷苏瑾珩,而不是她熟识的那个……

齐云澈。

面前的人,宛若一座高峰,为她挡去了刀光剑影;又似一把巨伞,为她遮住了疾风骤雨。

微风之下,他仰着头睥睨众生,手里精致的令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衣袂翩飞,三月的阳光又给他披上了金色的霞帔,王者般的气场一览无余。

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信,无形中便叫旁人臣服于他。

明明认识这么久了,她却好似第一次见到他般,一无所知。

“不是要动手吗?怎的倒是安静了?”

苏瑾珩说着低头看向了晏踏枝,神态慵懒而矜贵,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背脊一凉。“晏氏?”

晏踏枝到底是沉浮后宅多年的女人,虽然面对苏瑾珩多多少少有些犯怵,但脑子还是飞速地转动着。

昨夜救走纪言蹊的那拨人晏踏枝虽未瞧清楚面貌,但那人身量明显孔武有力些,所以晏踏枝敢断言那人绝不是苏瑾珩。

这也就是说,纪言蹊昨夜是同其他男子离开的!

现下的情况看来,纪言蹊和这位齐王爷的关系定然极为亲近,不晓得齐王爷晓得了纪言蹊与其他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可还愿意帮纪言蹊来对付她?

“请齐王爷恕罪!”

这般想着,晏踏枝抬头看向苏瑾珩,语气中倒是十足十的诚恳。

“昨夜府中小姐被贼人掳了去,整整一夜未归,今日好不容易回府又要带人离去。民妇也是着实担心五小姐啊!怕她心性单纯,被歹人诓骗失贞,丢了女儿家的名节,故才出此下策。”

晏踏枝这等手段,苏瑾珩自小见多了,左右就是打着关怀的旗号,给纪言蹊扣一顶“不贞不洁”的帽子。

苏瑾珩知道“贞洁”二字对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若是有一丝的迟疑,明日纪言蹊被贼人掳去的消息便会传得满城皆是,于是后退一步与纪言蹊并肩而立。

“依本王看,旁的不说,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一流。明明是你非法软禁纪姑娘,反过头来却说起了她的不是。至于失贞一事更是无须你来操心,毕竟……”齐云澈嘲讽一笑,“连我这个贼人都不知道的事儿,不晓得又是打哪个长舌妇口里传出来的。”

苏瑾珩这样一说,倒是叫晏踏枝一时答不上来了。

她没想到苏瑾珩竟然待纪言蹊这般上心,就连这样的事儿都主动往身上揽,偏生她还不能否认,只好结巴到:

“齐王爷,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民妇自知失言,还请齐王爷恕罪!望您体谅一个做庶母的担忧之情!”

“担忧?”

苏瑾珩闻言轻笑,笑得清朗而又温和,可接下来的话却叫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一惊。

“不必担忧,纪五姑娘的名节本王自会负责。只待五姑娘及笄之日,本王便会请人上门提亲。所以日后若有谁人胆敢污了五姑娘,便是给我大宁皇室抹黑,就算本王不找你们算账,锦衣卫也自会动手解决。”

纪言蹊怔愣地看着苏瑾珩侧脸,眉眼依旧精致得过分,阳光勾勒出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挺拔。

此刻的他正清朗地笑着,温柔地将她锁在那汪清澈的旋涡之中。

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纪言蹊只知道,苏瑾珩向她伸出手时,她第一次退缩了。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陡然空出的距离好似灌入了严冬的凌冰,凉意径直钻进心脏,说不出来的难受。

苏瑾珩明显一愣,悬在空中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眼眸中好像有一束光在瞬间泯灭。

纪言蹊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会是这样,的确有些伤了苏瑾珩的颜面,于是不自然地笑笑。

刚想说点什么来化解一下这尴尬的场面,便听见澄明大喝一声。

“你这婆子!还想往哪儿溜!”

原来是方才辱骂苏瑾珩的那个老嬷嬷,趁着大家不注意,缩着身子往外挪,结果被澄明逮了个正着。

不知为何,纪言蹊见状却觉得好似卡在心头的石子落了实地,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王记得你,说本王是小倌的那个是吧?”

苏瑾珩此刻正是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的时候,这个老嬷嬷便这般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他沉了脸色,铺天盖地而来的戾气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澄明,将她移送顺天府,按亵渎皇室问罪,莫要脏了五姑娘的院子。”

“是。”

澄明早就想动手了,上前抓着老嬷嬷的衣领往外一丢,站在后面的羽林军便押了老嬷嬷往外走去。

老嬷嬷哭天抢地的声音叫剩下的人纷纷自危起来,苏瑾珩此刻心情不佳,才没有心思继续与她们纠缠,于是径直将视线对准了晏踏枝和纪言锦。

“晏氏、纪三姑娘,你们可还有话说?”

纪言锦瞧着老嬷嬷被粗暴押下去的画面,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语气激动地结巴到:

“齐王爷!我们只是为了五妹妹着想,一点都没有污蔑您的意思。都……都是那个嘴碎婆子!自作主张地辱骂于您,求您大人大量!万莫要迁怒我们母女啊!”

纪言锦此话一出,顿时寒了那些忠心侍奉奴仆的心。

毕竟谁也不傻,那老嬷嬷若不是受了她们母女的指使,又怎会无缘无故地跳出来得罪旁人呢?

现下东窗事发,便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她们这些做事儿的人身上,丝毫不顾及她们死活,又怎能叫人不寒心呢?

晏踏枝也知道纪言锦当众说这话并不不妥,但现下除了找个替死鬼,她也没有旁的办法。

总不能真的就叫着苏瑾珩将她们抓去牢里折磨致死吧!

苏瑾珩听了这话,倒是没说什么,不论如何这两人都是纪言蹊的家人,自己若是重罚了她们,纪言蹊面子上也不好看。

若是传了出去,更是对整个纪家的名声都会有损。

苏瑾珩权衡一番,还是忍不住望向了纪言蹊,“五姑娘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