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堇宥的眼,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的大哥,还好好的活着,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幸好,在这世上,他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舒堇白同样是心情难以抑制,只不过碍于场合,不得不把情绪压在了心底。
喻卿宁走到他们的身边,心中起了些许波澜。
她温声道:“舒堇白,先回去吧。”
舒堇白心底情绪翻滚,他应声:“好。”
等到了那掌柜办完身契回来后,喻卿宁也没多停留。
原先准备买的铺子也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搁浅。
喻卿宁也不在意,现在先回去最为重要。
来的时候只有他们几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一大堆。
等回到了舒府时,杜管家一看他们出去一趟回来这么多人,一下子就懵了。
“姑娘,公子,不知道这些人是......”
杜管家看着他们身后这些身上都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欲言又止,探索的目光不断的扫视着他们。
喻卿宁对这位老管家观感还不错,因此态度很是客气:“杜伯,这些人是我带回来的,是我要用的人,麻烦您找个地方暂时先安顿他们一下,之后我会找地方让他们落脚的。”
一听这话,杜管家立马不赞同了。
他瞪大了苍老却睿智无双的眼睛,故作生气的模样。
“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将这些人安排在舒府就是,老奴一定会把他们给安排妥当的,你和几位公子,姑娘们,就把舒府当成自己的家,千万不要客气,我们这府里好不容易有点儿人气,这还多亏了你们。”
杜管家的言辞很是恳切,他守了舒府这座院子将近十年,每年,这府里都是冷冷清清,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就连过新年时,都只有他们这些下人在。
如今,他好不容易见到老爷要长留的苗头,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而且,他看的出来,关键在这几位身上,所以,他一定要把这几人给留住了。
听他这么说,喻卿宁就知道杜管家的确是真心的关心霆叔和舒府的。
她笑着讨饶:“是我说错话了,杜伯不要介意。这些人就都交由杜伯安排吧。”
杜管家略显沧桑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好好好,老奴这就让人去安排。”
“劳杜伯费心了。”
喻卿宁和舒堇白一同开口,语气里都带着感激。
说完,喻卿宁就要离开。
“姑娘,公子,这两人......”
杜管家看着坐在轮椅上,被舒堇白推着走的少年,还有在一旁想似年岁的少年,不由得好奇。
难不成,这两人,和那些买来的仆人不是一起的?
舒堇白眸色暗淡,沉声回:“杜伯,这两人是我认识的,就不与那些人一起了。”
他忽然想起:“霆叔可在府中?还有另外两位叔叔可也在府中?”
杜管家想了想,才确定的答:“老爷在院子里呢,还有新来的两位也在院子里,他们三个啊,今日可热闹了,又是下棋,又是比武的,那院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他说的兴奋,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可这样的动静,却让他感到安心。
再说了,他们舒府,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坏了,再重新购置就是。
“麻烦杜伯跑一趟,请三位叔叔到我的院子里来,就对他们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们。”
杜管家神色一愣。
不仅仅是因为舒公子的话,而是他的话语中那种类似于命令的语气,让他下意识的臣服。
就像话中舒公子说请三位叔叔来,可是杜管家却感觉到深埋于话底那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绝对。
就像是,他才是那个说话的人,那三人是他的手下,而不是长辈。
念及此,杜管家的态度越发的恭敬。
“是,老奴这就去办。”
舒堇白感激的点头:“辛苦杜伯了。”
“不辛苦。”
舒堇白推着轮椅走了。
到了他自己居住的院子,让院子里所有侍奉的小厮退下。
院子里终于没有了其他的人,只剩下了他们几个自己人。
舒堇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大哥。”
他坐在轮椅上,无法起身,可这声大哥,却让舒堇白再也无法假装。
他终于忍耐不住,喉头酸涩哽咽:“阿宥。”
他蹲下身,和舒堇宥处于同一高度。
看着舒堇宥双腿毫无知觉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神俱颤,血气一阵阵的向头顶冲去,让他大脑发聩,再也无法冷静镇定的思考。
他的眼眶酸涩不已,双眸被雾气模糊。
舒堇宥一看就明白了他在看着自己的腿,他掩住眼底的痛色,艰难的勾唇笑了,眼眶含泪:“大哥,我没事,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比起这些,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是已经很好了。
舒堇白抱住了舒堇宥,双手轻抚他的头,声音轻的缥缈,几乎如同不存在一样:“没事,阿宥,活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能见到阿宥回来,他应该感谢舒家数代先人。
他应该感谢老天爷,没有对他那么残忍,没有对他们舒家那么残忍。
舒堇白眼中充血,却全是心疼。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疼呢?
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舒堇宥再也忍不住,他顿时泪流满面,伏在了舒堇白怀里,压抑着声音,低低哭出声来。
此时,整个屋子里静的可怕。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喻卿宁带着喻卿安和喻卿蕊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相认的场面。
即使是她,也忍不住感到心酸。
她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在旁边的裴述,沈南意和景欢三人了。
他们三个,一个是舒堇白的师兄,一个是和舒堇白一起长大的好友,一个是舒堇白的表妹。
他们亲眼见证过舒堇白和他的几个弟弟所有的事情,自然是更能明白他们之间深厚感情。
裴述站在一边,不再是那么没有正形,吊儿郎当的站着,而是站的笔直,如一棵青松。
他和舒堇白从小一同长大,其实也算是半个舒家人,甚至,这舒家小六,都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
因此,看到这样,他的心中,亦是不大好受。
沈南意和景欢此时,眼圈泛红,景欢趴在了沈南意肩头,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