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卿宁瞧了瞧楼下吃的正香的第一批人,闻着这香味,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饿了。
二楼的包间里,喻文州几人和舒霆也在这里。
这间包厢是喻卿宁特意给自己和家人留的,布置的比其他的房间更为雅致和用心一些。
房间里特意摆上了五颜六色的花,给昏暗的屋子里增添了一抹亮色。
桌子上摆满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喻卿安和喻卿蕊埋头吃饭。
同样的还有宋田暖,虽然说她也知晓以前的事情,可有喻文州在的地方,她一般都不用担心。
一大两小吃的很开心,虽然没有宁宁(姐姐)做的好吃,可是比她(娘)做的要好吃多了。
喻文州一边听着舒霆的话一边拿着筷子时不时的给宋田暖碗里夹菜。
而舒霆正在和舒堇白禀报事情。
舒霆端正了身子,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肃穆,态度恭敬,“世子,属下已经把手下的一些人召集到青州这边来了,一切听世子安排。”
当年国公不知道突然让他带着一些人远离中州城,来到青州这边时,给他下的命令还让他愣了很久,不明白国公为何这么做。
可现在他明白了,天家无情,猜疑心这些年来越发深重,于是不顾一切都要除掉国公府。
好在,这些年,他不负国公众望,还能给世子一份保障。
舒堇白的声音冷的像是最冰的泉水,一点温度都没有,缓缓开口,问道:“中州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定国公府没了,他可不信他那“有仁慈之心”的舅舅会一如以往的那样对待皇后和太子。
姑姑是出自他们定国公府,皇帝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往日也多是猜忌。这十几年能装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已是不易。
更何况,后宫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慧贵妃。
至于太子,表哥这些年来一直不得他的喜爱,他也不太把表哥当做自己的儿子,表哥也早已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了。
大概是没了那些自我安慰,舒堇白心中对那座皇宫里的人认识的更加清晰了。
当然了,也更加认清了他们生在骨子里的凉薄冷血,狠厉无情。
舒霆默了,向来能说会道的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说什么,给世子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划一刀吗?
他在心里思衬了一下,然后刚想要开口,就听见舒堇白极淡的声音:“霆叔,不要骗我。”
这声音轻飘飘的,对舒霆来说却重如千斤。
舒霆心中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大意了,就世子从小到大那聪明劲,怎么可能被他骗到。
于是舒霆只能硬着头皮,难看着脸色,将自己底下人查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那个......启禀世子,中州城里的暗探传来消息,说太子被废,皇上封他为安王,封地青州,不日就要启程。”
此话一出,舒堇白和喻文州没被惊到,倒是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
“呵”
舒堇白冷笑一声,讽刺的意味十足,俊美无铸的容颜满是冰冷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
喻文州的脸色也难看的不行。
一旁的母女三人仍旧埋头吃饭。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其余的事情影响不到他们。
“太子就这么轻易的被废掉了,罪名是什么?”喻文州冷着声音发问。
提起这个舒霆的脸色也不太好,“皇上并未提起太子殿下有什么罪名,只说是太子才疏学浅,无太子之才能。喻大人您应该知道,现在定国公府没了,朝堂上就更是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得志了。
据暗探传回来的消息说,皇上如今是越来越肆意,一味的只任着自己的想法来,根本听不进去朝臣的进谏,朝堂上仅存的有志之士也快要心灰意冷了。”
舒霆也觉得皇帝现在是越来越有着朝昏君发展的潜质了。
“太子要向青州这边来?”舒堇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漆黑如墨的眸中划过一抹幽深的亮光。
舒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是啊。”
然后一下子突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蠢货。
对啊,青州,这不是他们这里吗?
舒霆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毕竟青州这边比较偏僻,而且青州是几个属地中较穷的一个,这边还长期有山匪,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总之,青州这里就是一个不好呆的地方,不然为什么其他一些被封王的藩王不肯选这里?”
虽然属地在哪也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
舒堇白纤长如同美玉的手拿起茶杯,在碧青色茶杯的映衬越发衬得他的手骨节分明。
他端起茶盖浮了浮上面的茶叶,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他风流俊致的面容半遮半掩,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流动的波光。
半晌,他才放下茶杯,抬起眼来,清冷的嗓音响起:“在太子前来青州的路上暗中让人保护着,不要让人伤了他。”
喻文州放下筷子,锐利的目光转向舒堇白:“你怀疑有人会对太子下手?”
“喻叔叔,不是怀疑,是确定,有人不想让他活下去,肯定也不想让他平安到达青州,路上,是最好的动手地点。”舒堇白沉声答道。
他自幼作为太子伴读,那个位置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在那个位置上,远比坐在那最高位上要危险的多。
听他这么说,舒霆也担心太子的安危,于是领命道:“是,世子,属下一定会派人保护好太子殿下,让他安全到达青州。”
“霆叔,先保护好他,暂时不要让他发现你们的身份和行踪,只要在危急关头救下他就好。”
舒霆虽然疑惑,可服从命令是将士的天职,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是”。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太子?”喻文州一脸雾水,不解的问。
太子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更是他的表哥,怀疑他不至于吧。
“还能怎么着?让太子感受一下将死的感觉,让他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不然太子恐怕对皇帝下不了那个狠心。”
舒堇白沉默着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在一旁一直没出声,埋头吃饭的宋田暖突然出了声音,说出了这些话。
喻文州:“......”。
他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他已经远离中州城十几年了,不问世事,对太子的性格秉性也不了解。
要说最了解太子的人,恐怕非舒堇白莫属。
看舒堇白的脸色喻文州就知道阿暖说的是对的,他是真的想要试探一下太子的决心,顺带着加深太子的决心。
可这样......
喻文州的心中不由得觉得悲恸。
舒堇白低垂着眼眸,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是对自己的。
他的心中是无法抑制的对自己的厌恶,他曾经不会用这样的心思去怀疑自己亲近的人,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的变了。
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多疑,凉薄,狠辣,冷血。
曾经那个一腔赤诚的定国公世子,已经没了。
死在了凉城那片埋葬了几十万舒家军和他定国公府性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