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弟在作甚?”林黛玉问道。
贾环随口笑道:“偷香窃玉。”
林黛玉轻啐了一口,似恼非恼。贾环这才意识到歧义了,倒像是自己故意挑逗轻薄伊人似的,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掩饰道:“林姐姐,这桂花真香,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待我拿回去查阅古籍,仔细研究一番。”说完便煞有介事地往腰间的香袋里装。
林黛玉既好气又好笑,不由分说,伸手便从贾环腰间把香袋抢过来,哼道:“我的东西可不是让你偷香……那个的。”
贾环苦着脸道:“林姐姐,纵然我偶尔说错话了,你也不用把香袋收回去吧,太残忍了,还有天理吗?”
林黛玉顿时被逗笑了,白了某人一眼,一边取出来一只崭新的荷叶香袋来,竟跟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道:“这个旧的戴了几年,已经不鲜亮了,我给你重做了一个呢。”
林黛玉一边说,一边把旧香包里的平安符等物品,还有那丛桂花都装进了新香包里,然后默默地替贾环重新系到腰带上。
看着林黛玉近在咫尺的俏脸,贾环不由心跳加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见那黛眉婉若春山,明眸仿似秋水,瑶鼻小嘴,鲜妍明媚得如描似画一般,没有半分瑕疵,而且林黛玉身上特有的体香还幽幽地往鼻子里钻,当真是严重考验男人的定力。
“好了!”林黛玉终于系好香袋,抬起眼睑飞快地瞥了贾环一眼,俏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羞涩。
贾同学更是心神荡漾,差点便欲俯首一亲那鲜妍动人的芳泽,但终究是不敢造次,笑道:“谢谢林姐姐,那旧的也赏我吧。”
林黛玉却把那旧香包收起来,眼中带笑道:“却不能了,除非环弟把欠着的曲词拿来。”
贾环笑道:“这又何难,我早就有了,林姐姐先赏我,晚间我便把曲词写下来,给你送去如何?”
林黛玉闻言一喜,把那旧的荷叶香包还给了贾环,警告道:“我送你东西,即便旧了弃了也不能给别人。记得有一回,你身上的配饰都被那一起不要的小厮抢去了,亏得没有我送你的东西,若再有那么一回,你也别想再得我的东西了。”
贾环笑道:“哪一回我把林姐姐的东西送人了?这旧香袋、这平安符、还有你当年送我的那块端砚,几年来我都带着呢!”
贾环一边说,一边把那只旧的荷叶香袋贴身收好,林黛玉见其如此珍视,自是芳心可可,笑意盈盈。
当走到花径的尽头,西边的天空已然布满了晚霞,暮色将降,倦鸟归林,此时此刻,两人竟都有点依依不舍,默默地并肩而立,望向西边的晚霞发呆。
正当两人出神之际,身后忽然传一阵轻笑,贾环和林黛玉转首望去,只是雪雁和圆圆正往这边行来。
“原来姑娘和三爷在这里看日落呢,害我们一通好找。”雪雁笑嘻嘻地道。
林黛玉俏脸微热,对着贾环低声道:“天黑了,环弟且回吧。”说完便向着雪雁迎了上去。
小圆圆欢快地走到贾环面前道:“小哥哥,该用晚饭了,平儿姐姐让我来找你呢。”
贾环笑道:“那我们也回去吧。”一边目送着林黛玉主仆消失在垂花门里。
二人回到住处小院,饭菜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十分丰盛,还有一壶桂花陈酿。
贾环不由轻咦一声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平儿好笑道:“什么好日子,自然是给曼达琳妹妹接风了。”
贾环一拍额头笑道:“倒把这个忘了!”
贾环屋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时他和平儿也是一桌吃饭的,当下,四人便围坐一起,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闲聊。
曼达琳初来乍到,本来还有些局促的,然而平儿待人接物圆润练达,能说会道,当年在贾府便是王熙凤的左臂右膀,颇有心机,幸而平儿品性善良,处事公允,不像王熙凤那般心肠歹毒,倒不会把那份心机放在争权夺利和争风吃醋上,再加上那晚云雨后,听了贾环那一番深情告白,这俏婢自然更加不会拈酸吃醋了,表现得大方而热情。
而曼达琳则直率单纯,如此一来,二女很快便熟络起来,聊个不停,反倒把贾环这个主子凉在了一边,只能在两人出现语言交流障碍时,充当翻译的角色。
曼达琳和小圆圆更不消说了,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三个女子吱吱喳喳地聊个不停,当得知曼达琳曾用枪打死了悍
匪亢大勇,救了贾环一命后,平儿更是既佩服又感激,一脸的惊叹。
贾环眼见二婢相处融洽,根本不用自己伤脑筋,自然是心情愉快,吃完晚饭后便把《听闻远方有你这首曲子的歌词写下来,让小圆圆给林黛玉送去,这小妮子巴不得一声便跑了。
第二日,贾环联系上秦红玉,后者得知林如海竟然要见自己,不禁又惊又喜,当即便跟着贾环进城,前往巡盐御史衙门,这份胆气倒是让冯紫英也刮目相看。
接下来,林如海和秦红玉之间是如何谈判的,林如海又是如何说服锦衣卫指挥使易洪的,贾环一概不知,也没有去参与,只是专心复习备考。
乾盛七年七月十五,贾环和卢象升一早便出发离开扬州,乘船由运河南下,直奔金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