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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的四场考试终于考完了,三月二十七日正式放榜,将采用长案的方式公布所有考生的姓名,而不再只是列出座号。

由于四场考试的试卷都是糊名的,只有在最后一场考完后,成绩都出来了,才会全数拆开弥封,所以在拆弥封之前,负责阅卷评分的人也不知道谁是谁,因而确保了排名的公平性和公正性。

这天一大早,考生们便聚集在儒学署门前,迫不及待地等候放榜了,贾环这次并没有赶早,因为第三轮后他的排名只前进了两名,排在内圈第八,通过县试是必然的了,但要拿到案首,可能似乎并不大了。

如此一来,贾环反倒不着急了,经过这一轮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的输出后,倒是难得睡了个懒觉,嗯,平儿这丫头似乎又丰满了,软绵绵的,枕在她怀中睡觉又香又舒服。

贾玠可就没有贾环那么淡定了,因为第三场结束后,那勉强挤入了外圈第四十九名,最后能不能通过县试,还是未知之数,不像贾环那般毫无悬念,所以他天未亮就往儒学署跑了。

至于贾琛和周正二人,在第三轮时已经被刷下去了,直接出局,连第四场都没资格参加,所以也没必要再来看榜了,洗洗睡,等明年再来吧!

且说那贾玠混在人群中翘首以待,又听闻旁边有几名考生低声议论道:“四水兄觉得这次县试的案首会是谁?”

那位四水兄笑道:“那还用说,必然是叠翠书院的柳毅柳守正了,三金兄以为呢?”

这两名考生的名字中分别有一个“?”字和“鑫”字,所以一个戏称对方为四水兄,一个则戏称对方为三金兄。

只听那三金兄摇头道:“那可说不一定,在下隐约听闻柳守正第四场出了点意外,不小心以墨汁污了试卷。”

四水兄闻言吃惊道:“当真?那岂不是说柳守正这一场的试卷作废了?”

“理应是吧。”三鑫兄遗憾地道:“所以这次案首未必是柳守正,可惜了!”

贾玠闻言觉得稀奇,但也不太关心,他现在只关心自己能不能通过县试。

又等了近炷香时间,儒学署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这次是儒学署的教谕亲自张榜,以示公正和隆重。

很快,一张长长的榜单便贴在墙上了,名单从右到左,排名由低到高,右边第一位即是第五十名,赫然写着贾玠两个字。

“哈哈,我考过了,我考过了!”贾玠兴奋得直接跳起来,恰恰吊车尾通过了县试,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吗?

激动过后,贾玠不禁掩面而泣,不容易呀,考了三年,终于通过县试了,他用力地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咦,案首果真不是柳守正啊,贾环?贾环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呀!”

“贾环不就是贾氏族学那个八岁小童吗?”

“原来是他,此子竟夺了案首,这不太可能吧,会不会搞错了?”

“据说这个贾环是荣国公府的庶子,其父乃工部员外郎贾政,秩从五品,其中不会有猫腻吧?”

贾玠正激动着,忽然听到四周议论纷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往榜首望去,果然见到榜首第一位提高一字写着——贾环。

贾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贾环竟然拿了县试案首,我不会在作梦吧?

贾玠又仔细望去,确认案首是贾环没错,第二名是一个叫张芝龙的考生,第三位才是柳毅,这也印证了刚才三金兄和四水兄的对话,柳毅第四场的成绩作废了,不过尽管如此,此人还保持着前三,可见其实力的确很强,少一场的成绩仍然稳居前三。

“柳守正来了,柳守正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以柳守正为首的叠翠书院书生们正往这边快步走来,不过柳守正显然没有了前几场的从容不迫,神色显得有点谨慎。

不过,这位柳守正还是颇有风度的,当他看到榜单上的自己只位列第三时,并没有擂胸顿足,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本人运气不佳,恭喜芝龙兄获得第二!”

榜单上位列第二的张芝龙正好也是叠翠书院的书生,闻言苦笑道:“在下只是占了便宜而已,倘若守正你第四场不是污了考卷,案首非你莫属,倒是这位贾环……出人所料啊。”

贾环这匹黑马杀出来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

狂生侯仁杰位列第四十名,倒是通过了县试,不过此时的他却像斗鸡一般盯着榜首的名字,大声嚷道:“其中必定有鬼,贾环不过是一名才开笔没多久的黄口小儿,竟然拿下了案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侯人杰表示强烈抗议,强烈要求复核考卷。”

“强烈抗议,强烈要求复核考卷,严惩作弊者!”

“强烈抗议,严惩作弊者。”

在侯仁杰的煽动下,提出抗议的考生越来越多,瞬时间群情激愤,竟然试图冲击儒学署大门,局势徒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衙差吓得赶紧关闭了大门躲起来。

偏偏正在此时,贾环带着小厮金树来看榜了,侯人杰那货眼尖,一眼就认出远远行来的贾环,立即高呼道:“就是他,那人就是贾环,厚颜无耻的作弊者,大家快拦住他。”

此言一出,那些愤怒的考生立即呼啦地围了上来,将贾环团团围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甚至捋起衣袖便欲揍贾环一顿。

贾环有点不明所以,小厮金厮害怕极了,不过还是极为忠心地把贾环护住,一边大喝道:“你们想作甚?滚开,伤着我家三爷,仔细你们的皮。”

贾环听着四周的怒骂声,倒是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了,不禁既惊且喜,案首?我竟然拿了案首?真是意外之喜啊!

贾环定了定神,朗声道:“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然希声,有理全不在声高,诸位都是读书人,何必学那泼妇骂街呢,实在有辱斯文!”

贾环年纪虽小,但身姿挺得笔直,说话从容不迫,掷地有声,四周愤怒的考生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侯人杰冷笑道:“贾环,你不过区区蒙童罢了,连你的同窗之前也说过,伱上个月才开的笔,第一场出圈就算了,如今还拿了案首,你说有可能吗?就凭你贾环,何德何能拿到案首?”

此言一出,四周的考生又骚动起来,纷纷怒目而视,质疑贾环以不光彩的手段夺得案首。

贾环坦然自若地道:“诸位既然质疑本人的成绩,在此骂街也无益,不若直接向主考官祁县令提出复核,要不然向应天府报案也行,身正不怕影斜,我贾环随时恭候。”

此言一出,那些愤怒的考生顿时面面相觑,气势也为之一弱,说白了他们只怀疑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当然,他们也可以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向主考官提出复核,但这也不是无条件的,按照大晋律的规定,考生对成绩有异议时,可以提出复核,但若复核结果无误,提出复核的考生将受到相应的处罚,譬如取消成绩、禁考、杖责等等!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主考官的权威必须受到保护,不能任人挑战,要不然你也不服,我也不服,你提出复核,我也提出复核,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贾环扫了四周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侯人杰身上,略带讥诮地道:“这位侯兄刚才不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吗?如何?不敢挑战一把主考官的权威吗?”

侯人杰本来就是个狂生,被贾环一激,那里还忍得住,立即冷笑道:“有何不敢,我侯人杰最看不惯就是你们这种权贵纨绔,仗着先祖余荫作威作福,今日我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揭发你的丑陋面目。”

贾环哂笑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侯人杰咄咄逼人,我贾环欺压过谁了?作威作福这顶帽子,本人可担当不起。”

贾环这次是真的愤怒了,决定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狂生一个深刻的教训,也顺便给自己正名,否则自己这个案首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这个污点将伴随自己一辈子。

柳守正看了一眼贾环,歉然道:“小贾同学……”

贾环立即打断道:“柳守正,你不必再多讲,事已至此,即便侯仁杰道歉我也不会接受,士可杀不可辱,我贾环不可轻侮,今日必须还我公道!”

此刻贾环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慑人气势,跟平时从容文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柳守正不由暗暗吃惊,只能抱了抱拳,尴尬地退了开去。

侯人杰此时也心头打鼓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贾环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哪里像是一个作弊者?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怂啊,否则以后也休想在同窗面前抬起头来,所以硬着头皮冷笑两声道:“好,既然你要自讨苦吃,本人便成全你,这就找主考官去!”

侯人杰显然也豁出去了,径直往附近的县衙大步行去,贾环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于是乎,一众书生浩浩荡荡地直奔宛平县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