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整个城市,今夜天空死一般的黑沉,连半点星光也无。
繁华的办公地段一同陷入寂静,只有一处高楼亮着明灯,给这座城市添了一份光亮。
透过大片落地窗内,一份半套着牛皮纸袋的文件抛出,直直地砸到垂着头的男人身上,随即掉落在脚边。
深夜,时司予一路沉住气从洛家回到听海别苑后越想越不对劲,又将回去路上的靳泽重新叫来了公司。
等他的期间,他将抽屉那份未曾查看的资料拿了出来。
年后刚恢复工作,因为傅森晗的出现他无心再去研究看这份资料,后来误会说清却得知洛挽怀了身孕,他一心都在她身上,将她哥哥的事完全抛之脑后。
当他皱着眉扫视一番,脑海中回忆起范筱妍的那句话,指尖控制不住收紧,将密封袋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他的成长经历中规中矩,成绩出类拔萃,上的也是保送。可在大学这一栏却有两个校名,估摸着是转校。
也就是说,他是在念大学时随母亲去的洛挽家成了她的哥哥。
他冷着一张脸,下颚线绷得生硬。
正值青春少年,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人,如何成得了兄妹?
此人行为实在张狂,就这样把他妻子掳走。
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靳泽赶回来时只见时司予面容铁青,双眼赤红,脸色极其难看,比之前在洛家还要恐怖。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凝气息,惊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驻足在办公桌前,不敢靠太近。
直觉告诉他,这次出大事了。
虽然回去路上时司予一个人坐在后面一言不发,但见不到洛挽人,再联想起时司予问他的话,他便已隐隐猜出和谁有关。
此刻待他一声‘时总’落下,男人手里的文件跟着朝他飞了过来。
即使他现在心里万般怂,还是低着头脚下扎根似的不敢躲开,那份文件直直砸到他的胸膛,他却连眼也不敢多眨一下。
时司予在看到靳泽时,内心燃起的愤怒再也无可抑制。
他站起身将桌上碍眼的玩意统统扫了下去,伴随着物品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响亮。
他怒火中烧地冷眼盯着面前垂头不敢看他的男人,胸口起伏不定连带着出口的声音也染上粗重。
“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背暴起了青筋,骨节泛着白。
对比他的神情,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可越是这样,越叫对面的靳泽不敢抬头看。
良久过去,室内一直保持宁静。
只有两方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靳泽没胆量大喘气,他尽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可依旧控制不住因情绪所致的呼吸起伏。
空气如凝滞般不再流通,半晌,他听见男人阴冷讽刺的声音蓦地响起。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尽职尽责。”
“……”
“现在是连我的家庭义务都想帮我尽了?”
“……”
一直低头不语的靳泽闻言拼命摇头否认。
听这话里的意思,应当是他代替时总‘见家长’的事儿被拆穿了。
他的内心随之沉落于谷底。
想想都知道,任何谎言无论藏得多好,最后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看来今晚……他难逃此劫。
靳泽的沉默并未能让时司予的怒火有所下降,他不再追究这件事,而是给他抛了个更为恐怖的问题:
“洛挽哥哥的事,你可知道?”
他的语调透着极致的冷意,像一把寒刃一刀刀划过他的心头。
靳泽保持沉默的行为相当于默认,时司予不禁气笑出来。
“上一次,你是如何从她哥哥家里带出她?”
“……”
时司予的问题个个击中要害,每一句都如雷灌耳令他不敢作答。
“说话。”他沉着音,显然耐心有限。
靳泽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心绪,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即便如此,此刻的靳泽还是很厚道的没有把怨气归于洛挽身上,甚至帮她说着好话。
“回时总,太太找到的那晚,我的确见到太太的哥哥在门外……且有意阻拦,但是我们人多他最后还是寡不敌众。”
“太太也是担心您知道会生气,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才选择让手下帮她一起先瞒着……”
靳泽老老实实将他看见的说了出来。
话落,时司予脸色并未得到好转,反之阴沉的更厉害。
所以那天也是他哥哥掳走的她。
她却选择什么也不告诉他。
将这么大一个隐患留在自己身边。
他落在桌上的手渐渐攥成拳头,双目中的赤红更深。
“时总,你责罚我吧!”靳泽抬起头朝男人说道,此时的他眼尾也染上红,一副视死如归样。
“是我自愿帮着太太一起瞒您……太太不见和我有脱不了的干系,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
他认错态度诚恳,却仍没消掉男人心中的怒气。
他确实要处罚他,可现在不是时候。找不到洛挽,惩罚他又有什么用?
时司予硬生生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因克制而变得些许沙哑的嗓音吩咐他:“去,召集所有人现在马上出动。就算是把整个温城给掀翻,也要把洛挽找出来!”
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实在不放心,更何况还怀着七个月的身孕。
一想到这,他眼底的红即将控制不住漫出,那张俊脸却因紧张而变得苍白,血色全无。
靳泽忙点头应下,他深深鞠了一躬不再等他说话,立刻转身快速离去。
他走后,男人好似一瞬间被抽光全身力气,颓废地坐了回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
随着虫鸣鸟叫声,太阳渐渐升起,光线却无法照进密不透风的室内。
女人依旧死死地睡在一张特大号的床上,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