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战友眼中复杂拘谨的目光,老张心里一阵悲切,转而被相逢的喜悦覆盖。
他搂过杨占峰的胳膊,哈哈一笑:
“占峰,你小子跟我还客气!”
杨占峰愣了一下,也是哈哈大笑。
过命的交情,比亲生兄弟还亲,比铁还硬。
谁还在乎手上脏不脏这点小事?
“来来来!来得好!跟我进屋喝一杯!”
进了铁门,杨占峰拉开灯绳(一种前些年间比较常见的电灯开关),顿时,并不宽敞的小屋被昏黄的灯光覆盖。
家中虽小,却看着格外空旷。
“诶呀老张啊,你这都几个月没见了?去哪花天酒地了?”
杨占峰哈哈开着玩笑,二人拿了两个洋瓷碗,就着一把花生米,开始坐在小凳子上喝了起来。
“出国去了。”
杨占峰给他倒满:“好家伙!外国马尿喝多了,还能不能喝的惯我这几块钱一碗的散白啊?”
“我去你的吧!。”老张笑骂道:“他玛德命都差点没了,整天吃沙子,你以为我去享受呢?”
“不是吧?”
杨占峰津津有味嚼着花生米:“我听你说,你工作的那个公司不是条件挺好的吗?叫什么……林氏来着?”
“出外勤,没办法。”
老张摇摇头:“而且我最近也不在林氏干了,转蓝星科技了。”
“蓝星科技?”杨占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没见识了吧?最近蓝星科技可是家喻户晓了,还上了电视呢。”
老张也不嫌絮叨,和他聊了起来蓝星科技的事儿。
“嗐,高科技咱不懂。”杨占峰唏嘘着,送进去一口火辣辣的烧酒:
“咱这辈子,还没摸过什么电脑呢。”
“不过我听你这意思,蓝星科技不是高科技公司吗?怎么还去外国沙漠?还差点没命?”
“这你得听我仔细说了。”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惹得趋光小虫忽而接近忽而远离。
老张细细和杨占峰道来,那段出国时间的苦日子和凶险时刻。
尽管他没有任何讲故事的天赋,但是杨占峰还是听得连连吸气,白酒也是一个劲往喉咙里送。
“就是说,你们公司,正在盖一个电梯,能把人送到天上?!”
杨占峰不懂技术,他只从中提炼出了这个要素。
“那得多厚实的混凝土啊?那么高,风一刮,不就塌了?”
“不用混凝土,用的什么纳米材料,比混凝土高级多了!不会塌。”
杨占峰半懂不懂,将信将疑。
“唉,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猛啊,我还是不如你。”
他感叹道:“我当年要是能把那颗手榴弹再仍远一点……兴许班长就不会……”
说着说着,杨占峰怔住了,自罚一杯:“我特么说这丧气事儿干嘛!今个高兴,来来来,老张,不醉不归!”
“占峰,先别喝了。”
老张劝住了他想要继续喝酒的独臂,看着他明显有些红晕的脸说道:
“我今天来,可不是和你喝酒的。”
“那是干啥?”
杨占峰放下酒瓶。
“占峰,跟我走吧。”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哥俩一起去蓝星科技。”
“我不去!”
杨占峰哼哼道:“我特么就知道你来了就没憋好屁,施舍我是吧?老子自己能养活自己,用不着你可怜。”
“杨占峰!”
老张站起身:“你特么当年的豪情壮志哪去了!说好了哥几个一辈子挖战壕!一辈子打鬼子!你他妈现在成了龟儿子了!”
“放屁!”
杨占峰一拍桌子,起身怒吼道:“老子是你爹!”
“那你特么不来!?”
“废特么什么话,要是老子有胳膊……”
杨占峰停住了,突兀地丧气坐在沙发上:“老子要是当年,你让我炸火箭我都不带怂的。”
“可现在不行了。我连正步都跑不了了,一只胳膊,别说端枪,就连铁勺都端不动了。”
“怂包!”
老张不屑说道:“那你要是胳膊再长出来,来不来?”
“你他吗少放屁。”
“来看看。”
老张哈哈一笑,指了指一直放在脚边的箱子。
“这是个啥?”杨占峰心里好奇,可刚刚没来得及问。
“好东西啊……”
老张直接把手提箱子放到了杨占峰面前,并不沉重,但格外庄重。
输入了一个密码之后,老张才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打开。
“什么玩意这么贵重……”
杨占峰嘀嘀咕咕说着,目光也凝聚在那东西上面。
“这……这是个啥?”
他一脸古怪,箱子里安放的,既不是黄金古董,也不是什么一看就非常危险的武器。
而是一个箱子。
是的,箱子里放的是另一个箱子。
“老张,你拿错了吧?”杨占峰的话让老张一阵白眼。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这么贵重,我会拿错?”
老张拎出那个箱子里的黑箱,放到了地上。
“你过来。”
“啊?”
“过来。”他拉着杨占峰来到了黑箱面前。
“踩上去。”
“啥玩意?”杨占峰甚至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说了是贵重物品,还放在地上?还让自己踩?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老张在脚边踢了一下,下意识找了个借力的东西一踩……
轻微的响动声把杨占峰的目光吸引过去。
接着,那箱子就在他的目瞪口呆中,一点点变形、伸展。
就好像是衣服一样,从他的脚底一直延伸到上身。
“卧槽!老张!这是个啥玩意!!”
老张笑吟吟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杨占峰,一脸好玩的神色。
他自己第一次穿这种“纳米义肢”的时候,比他还逊。甚至还是在研究所众人面前出糗的。
现在轮到老战友了,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一开始杨占峰还是比较紧张的,感觉就和被一群蜘蛛爬上了身一样,可看着老战友没动静,也没感觉到啥疼痛,也就强忍着不动。
时间只过去了十几秒钟。
那黑色的行李箱已经完全消失在原地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杨占峰身上多出的一套形似镂空铠甲的东西。
这东西黑不溜秋,看着像塑料,可却感觉比塑料还轻薄。穿在身上一点束缚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一种更加灵敏了的错觉……
如果他们俩看过几年后的科幻电影,他们可能会对这种手提箱形式的“铠甲”产生一种既视感。
“这……”
杨占峰傻眼了,挠挠头说道:“这是……新型防弹衣吗?但为啥全是窟窿?老张,你啥时候又和部队联系上了?”
老张不答话,而是随手举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向他砸了过去。
杨占峰下意识接住瓶子,然后骂道:
“龟儿子!他吗的老子花了好几块钱买的,还没喝完呢,你怎么说扔就……”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老张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再看看自己的右手……
右手?
他是用右手接住瓶子的。
杨占峰迷茫了。
他的感觉告诉他,他现在确实是拥有右手手臂的,但与此同时,他从楼空的铠甲缝隙中,却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袖子。
“这他吗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