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时候,夏凛生能出院回驻地休养了。
韩多米开吉普车来接。
余穗扶着夏凛生,坐到后座。
一路上,韩多米话可多了。
先是非要看一下夏凛生的伤口,看了以后就在驾驶位上哇哇叫:“娘哎,这么大的伤口啊,夏连长,你真是命大,你太厉害了,这么碗大的伤疤,要是我,我能吹一辈子了!”
余穗无语极了:“你还巴望自己受伤啊?”
韩多米笑:“不不,我要是也受这么的伤,估计活不了。再说了,我又没有嫂子这么能干的家属来照顾,所以还是不要了,千万不要了。对了嫂子,你那个防冻液,现在已经推广到咱整个军区运输队了,大家都说太好用了,军区总部运输大队的大队长还给写了个报告,说要表彰你呢!”
余穗还挺惊喜的:“表彰我?能给我发什么?”
韩多米:“发锦旗啊!现在他们在研究,到底是给‘三八红旗手’的锦旗好,还是‘十佳好军嫂’的锦旗好。”
余穗:“……”我觉得给一百块钱比较好这种话,能说吗?
郁闷。
好好的一个发财之道看来只能换个锦旗了,真是无奈啊。
余穗都没有了再问话的欲望,但夏凛生第一次听说防冻液的事。
等和韩多米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夏凛生惊讶地问着余穗:“老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配方的?”
余穗当然是用回跟方营长解释的同一套说辞——知青教的。
夏凛生的眼睛就盯住余穗,伤痛都不顾了,身子前倾着问了一串:“知青?就上次那个偷番薯的?一个偷番薯的,还能懂这些个?”
余穗:“……”好家伙,都忘了还有偷番薯这茬了!
夏凛生怎么把这事儿记得这么牢?
余穗看着夏凛生变成黑帮大佬的脸,缓缓解释:“偷番薯……那只是品德不好,不代表学识不好。那些知青可都有带着书本来村里的呢。”
“哼!带着书本有什么用,还不是只知道偷番薯!”夏凛生说了一句,别开眼看别处,明显在发火。
余穗不想跟他吵这个,因为这本事儿本来就是杜撰出来的,吵起来要是追根究底的,她更不好解释。
吉普车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
韩多米看看小夫妻俩,干咳一声,开始扯开话题:“哎哎,你们一定不知道,咱们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夫妻俩都不出声。
韩多米:“咦,前几天丁团长和贾营长差点打起来的事,你们不想听?”
余穗和夏凛生同时“啊”的一声,又异口同声问:“为什么呀?”
韩多米:“哎哟,到底是夫妻,看看这默契哟!”
余穗和夏凛生对望一眼,都“哼”了一声别开眼。
余穗探头到前座问:“快说,是什么事,怎么会差点打起来啊?”
韩多米眼睛注视着前方:“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多半和丁团长家女儿有关,因为丁团长家女儿,就那个丁莉莉,从首都哭着回来了,还是我去接的呢!唉,之前要去首都结婚,开心得不得了,送的时候,也是我送去火车站的,这才几个月不到,竟然哭着回来了。”
余穗身子又往前一些:“是离婚了吗?”
夏凛生也探头往前:“这不是才结婚,怎么要离婚了呢?”
余穗听他问起这些,还感觉他的气息凑近来,忽然就很生气,拿眼睛睨他:“你倒是对人家丁莉莉很有兴趣哈?”
夏凛生抿了抿嘴:“……不是的……”
余穗:“哼!”
前座的韩多米就很是摸不着头脑。
这小夫妻俩是怎么了?
讲到男的,夏凛生不开心,讲到女的,嫂子不开心,那我现在倒是讲还是不讲呢?
还是先不讲了。
一时间,车里再次沉闷起来。
但余穗却明白了,为什么前几天丁团长来看夏凛生,并没有和贾营长一起来,也没有提起让夏凛生转业的事情。
看来,应该是丁莉莉和管伟青的婚姻出了问题,丁团长已经和贾营长闹翻了。
这丁莉莉,蠢萌的还挺是时候的。
这样一来,丁团长肯定不会再听取贾营长的意见了,那么,就算管长青和贾营长仗着有后台,一时间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挺好的。
半路沉默着,韩多米把小夫妻俩送到了宿舍。
余穗跟韩多米说:“韩队长,麻烦你帮我把夏连长扶进来。”
她自己就先下车,一手拎着行李,一手去开门。
刚开好门,就听见身后喊:“老婆。”
余穗转头去看,夏凛生一手拉住门把,一手正推开韩多米扶他的手。
余穗:“怎么了?倒是过来呀!”
夏凛生连忙缩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韩队长不愿意扶我,还是你来吧。”
余穗:“……?!”我两只眼睛看见的,你还能当面撒谎?!
韩多米则在一旁转身笑,笑得后背直抽抽。
余穗咬牙,没理这俩男人,只管自己先进去了。
外面,韩多米笑得停不下来:“哎哟,我第一次看见男人撒娇的,你好意思吗?老夏,今天你得留我在你家吃饭,不然我把你撒娇的事说出去哈,嫂子上回给了我一点馄饨,真是太好吃了,你们煮啥都行,我不挑的。”
夏凛生挥开他:“去去去!我都好些日子没吃到了,你还留着吃,没有!你要说就去说好了,跟自己老婆撒娇又不丢脸,你们连老婆都没有呢,哼!”
“哎哟嘿,你还得瑟上了,不得了啊你!”
“那肯定,谁让我命好呢,咱团里,谁家媳妇有我老婆这么能干的?快走吧你,以后再谢你。”
“你这个家伙,小气吧啦的,那行,我扶你过去。”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残废。你走,你快走,你留着的话我老婆不好意思出来哄我,你怎么那么没眼色。”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得了,我走了。”
韩多米笑着开车走了。
余穗在屋里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也没见夏凛生进来,想着他毕竟是伤员,还是走了出去。
就看见男人站在门边,往里张望,那样子,像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做错了事,又想认错又不好意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