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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之印象中,从记事起,他就重复着被人丢弃的命运。

三岁时父母离了婚,他被扔给外祖家;

四岁时老人去世,他被母亲扔给了嗜赌的父亲;

那个所谓的父亲,永远吃住在外,似乎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孩。

他靠着街坊邻居一人一口的百家饭,才勉强没饿死。

五岁时父亲被追债的人打断腿,把他扔回母亲家;

而他那位‘血浓于水’的母亲,转手就把他扔进了孤儿院。

因为经费的紧缺,孤儿院的环境有些恶劣。

他跟十几个小孩一起住一个逼仄的大房间,穿着不知道经了多少手的旧衣服;

带着一身‘天生不喜欢与人接触’的毛病,他永远只能等着所有人走光,再孤零零跑到食堂,吃最后一点残羹剩饭。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习惯了刮干净大菜盆里的汤汤水水,吃光碗里的每一粒米饭。

因为对那个小小的他来说,不饿肚子,已经足够奢侈。

七岁那年,他被两个自称姑姑姑父的人领回了家。

他有了自己的小房间,有了自己的衣服,甚至,有了自己的小玩具。

他们让他像普通小孩一样,去阳光下开朗地奔跑。

但他做不到。

他拉紧厚重的窗帘,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被人扔掉的他,跟那种阖家欢乐的温馨格格不入。

久而久之,那家人似乎习惯了他形同空气的存在方式。

他把所有零花钱都攒起来买书;

他学了各种东西;

他有了第一台电脑,赚了第一笔钱;

……

他想着,等存够了钱,还了这份收养的恩情,就找一个小地方,盖一个小房子,一个人住一辈子。

活到哪里算哪里。

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听话和懂事的习惯。

不敢浪费,不敢生气,不敢奢求更多。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像一只小刺猬,用浑身的尖刺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一辈子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直到,那个白白软软的小粉团子,来势汹汹地闯进了他的领地。

像一轮明媚的骄阳,照亮了他整个灰暗的人生。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小团子软软的手指拉住他的小手,说他们是朋友;

记得她柔软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的脸颊;

记得她霸道地霸占了他的半张小床,温软的小身子抱住了他。

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起初他敏感,害怕这一切只是她的心血来潮;

害怕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有意思的玩具,新鲜感过去以后,就能随手扔掉。

毕竟,那个白白嫩嫩、一看就受尽宠爱的小团子,跟他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猜错了。

她遵守承诺地陪了他每一个春夏秋冬;

纵容地满足他没有安全感的各种亲亲抱抱要求。

她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他阴云密布的过去,用斑斓的色彩填满了他原本灰色的人生。

-

第一次有人用那样霸道又张扬的方式告诉他:

他不被爱,不是他的错,是别人错了。

原来,他也可以成为某一个人的特例。

可以被有恃无恐地偏爱。

-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苏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