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令的话如平地旱雷,陆执年满眼惊讶:“魏帝失踪了?”
“你不知道?”夏侯令疑惑看着陆执年。
陆执年皱了皱眉,刚想说陆九安未曾给他传过消息,就猛地顿住。
眼下宋棠宁在陆九安手里,夏侯令是因此才会找上门来跟他“合作”,如果让夏侯令知晓陆九安对他有所隐瞒,他对大魏京城的消息不甚清楚,那夏侯令恐怕会怀疑他的能力,甚至觉得他失了能够挟制大魏的底牌。
他心中满是愠怒,面上却只是轻皱了下眉:
“我只知晓惠王他们有意收买睦南关将领的事情,陆九安最后一次传讯回来,便说已有把握能让大魏京中乱起来,那之后魏朝形势严峻,如梁广义之流更是敏锐谨慎,我怕太多联系会漏了痕迹被人察觉,所以便让他暂时断了消息。”
陆执年六两拨千斤,看似随意说了一句,夏侯令闻言也未曾怀疑。
毕竟那段时间大魏京城的确戒严,世家和皇室闹的动静太大,那大魏皇后又是个有手段的,就连鸣珂为了隐藏自己身份也许久未曾传信给他,只隔几日用特殊手段让人知道她安好。
所以陆九安为了蛰伏隐藏,暂且断了跟北陵的联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夏侯令说道:“魏帝的确是失踪了,听闻失踪前还受了重伤,如今生死不明,南齐已有反扑之意,若非如此睦南关将领也不敢杀了尹豹拥兵自重,大魏京中那些人更不敢逼宫谋逆。”
“只是那大魏皇后实在是精明,手段更是极为了得,那般弱势之下竟还险些翻身脱险,好在鸣珂行事谨慎,从头到尾都站在她身后没流露出半点异常,这才能换取她信任从而拿到了这半枚龙玉令。”
陆执年听着夏侯令的话,脸上神色变化,他摸索着指尖上横贯的伤疤,缓声徐徐:
“魏帝若真失踪,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机会,这龙玉令哪怕只能骗取狄双成他们一次,也足以换回大胜契机。”
北陵和大魏战事胶着,胜败虽有,却一直难以将魏朝大军彻底打下去。
那狄双成就如同打不死的臭虫,再加上一个不知来历却更加难缠的姓杭的家伙,每每大魏略显败像时,他们很快就能调整过来,除了最初北陵以迅雷凶猛之势拿下的那两座“空城”,后来每每交战北陵就算是胜了,大魏那边也并未受太大损失。
如果能借龙玉令设局坑狄双成他们一把,等到魏军陷入困局时再爆出大魏帝后失踪的消息,到时狄双成他们就算是再厉害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而北陵也能一鼓作气攻破了西北,踏足中原之地。
陆执年很快就有了决定,抬眼对着夏侯令道:“国师既然来寻我,又将龙玉令的消息告知于我,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是有一些,但想要成事,还需季大人相助。”
这一次,夏侯令没有称呼他为陆三郎君,也没唤他驸马,而是季大人。
这既是示弱拉拢,也是在告诉陆执年,他不会拿他陆家子的身份说事,且将他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与合作伙伴,而不只是依附公主府的驸马。
陆执年定定看了夏侯令一会儿,才神色缓了下来轻笑了声。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国师请说。”
……
夏侯令在陆执年的营帐之中留了许久,二人商议着如何借龙玉令生事,等定下计划,夏侯令出去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夏侯令看似神色满意走出帐外,甚至还朝着公主府随扈点了点头,可等到一离开公主府势力所在营帐之外,脸上陡然冷沉下来。
陆执年对他有所隐瞒。
哪怕刚才在帐中陆执年神色坦然,甚至将所得大魏消息都说了出来,但夏侯令依旧还是能够感觉到陆执年对他有所隐瞒。
他倒是没怀疑陆执年欺瞒其他,只以为他是知道大魏皇后下落却不肯告知。
夏侯令冷哼了声,还真以为拿住了大魏皇后,就拿住了制胜法宝?
只要西北战事胜了,灭了狄双成他们,届时大魏落于北陵铁蹄之下,连魏朝朝堂都风雨飘摇,一个没了用处的皇后,拿着又有什么用处!
另外一边陆执年也同样沉了脸。
他对于夏侯令寻他合作的事情并不觉得奇怪,鸣珂能得到龙玉令虽让他惊讶却也不至于如此,他如今震怒的是陆九安。
那厮对他表面顺服,实则暗地里竟是瞒了他这么多事情。
一边服毒示弱与他“合作”,依附他和公主府借势带人回了大魏,一边却又心思不断传回消息遮遮掩掩,他早该知道能被祖父陆崇远亲自调教出来的陆家暗君,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被他驯服。
陆执年如今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陆九安之所以没了消息,并非是因为大魏追缴的缘故,而是之前他在北陵那段时间察觉了什么故意为之。
陆九安知道了宋棠宁的命未必能要挟大魏,却一定能要挟了他!
头中胀痛生起时,陆执年猛地伸手按住了额颞,待感觉到那痛意已有逐渐加深之势,他突然掀开披风将袖子推了上去,然后抓过一旁挂在帐子内的短刀,拔出里间利刃落在手臂上,尖锐的疼痛让他脑中清醒了许多。
“主子!”
帘子被掀开,带着面具的春生一入内就瞧见自家主子胳膊上鲜血淋漓的样子。
他快步到了跟前,连忙伸手拿过陆执年手中短刀急声道:“主子又发作了吗,我取了药来!”
春生手脚利索从怀中取出药瓶来,倒了几粒药丸递给了陆执年,待他放进嘴里后匆匆倒了茶水给他,药丸下腹,春生忙又走到一旁取了白布绷带过来,熟练地处理起陆执年手臂上的伤口。
陆执年生于世家,自幼金尊玉贵,一身肌肤比女子还要白皙光洁,可此时他受伤的胳膊上却是各种伤疤交错,有些瞧着是新伤,伤口刚长好疤痕还带着浅粉,可大部分都已经结痂落疤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