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第一次大朝会。
刘箕知道之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刘箕不仅高看了自己,也小瞧了王政君。
老太皇太后风雨坎坷七十余载。
即使刘箕两世为人,那点小心思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不过王政君有心还政于皇帝,也确实喜欢现在的刘箕子。
权力递交需要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也是现掌权者能享受这个权力带来的最后的快感。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再想掌权,但是权力这么一个美妙又让人着迷的东西。
猛然交出去,也是任谁都会有些不舍。
觉得自己已经讨得太皇太后欢心,就可以在朝会上有些话语权。
结果王政君轻飘飘几句话,就断了他议政的指望。
“年纪尚幼,当以听政为主。”不就是继续做个旁观者吗?
还好太皇太后让侍中宋弘隔几日送些批复的奏折过来。
看来自己已经从木偶,正式迈入了实习生的阶段。
也是进了很大的一步了。
刘箕是个乐天的性子。
朝会上的建议被否之后,除了对即将到来的青州灾情感到揪心外。
自己的话语权有没有,倒没什么所谓。
反正他现在说几个月后青州将饿殍遍地也没几个人信。
还有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太皇太后默许自己可以出宫。
刘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是出宫前,不能忘了先去太皇太后那里问安,顺便和太皇太后打声招呼。
即使是领导默许的事情,你做的时候也要再去提前请示一下。
这规矩,刘箕上辈子懂的很。
紫云和杜鹃细心的帮刘箕束起头发、整理好袍服冠带。
那边全三早就备好了辇。
刘箕等不及自己晃到椒房殿再和王嬿一起乘辇,直接备了辇去接王嬿。
“听说陛下昨天在朝会上和父亲争吵了起来?”
舆辇内,王嬿靠在刘箕身边忧心忡忡地道。
经过刘箕的“调教”,王嬿已不像以前见到他就一副拘礼的模样。
在只有两人的辇舆内,王嬿也会主动轻靠在刘箕的肩膀上。
“你怎么知道我和大司马在朝会上争吵?”
刘箕惊奇一直身处椒房殿的王嬿,怎么还能知晓朝堂发生的事情。
“是我那椒房殿的宫人,和朝会时在宣室殿内侍候的宦官闲聊时得知。
后来他们在椒房殿议论,被我听到后,我逼问出来的。”王嬿小声道。
这后宫管理的,还真够混乱的。
刘箕心里有点恼火,这要是搁朱元璋的朝廷,几个嚼舌根子的太监早拉出去杖毙了。
“我和大司马只是在一件政务上有些分歧,没什么的。”刘箕抑住怒气,伸手搂住王嬿的香肩轻声安慰。
王嬿乖巧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每次提及父亲,王嬿心里都有种对小皇帝的亏欠感。
须臾,到了长乐宫永寿殿。
刘箕、王嬿双双跪地乖乖给王政君行着大礼。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虚扶起二人,让李禄给他们摆了榻几就座。
望着眼前的一对壁人,王政君是从心底里喜欢。
看着刘箕子心里又有些不自然,昨日在朝会上驳了他的言。
心里感觉对他有些亏欠,怕他今日过来会不开心。
结果刘箕像平时一样,说东说西的根本没提朝会那茬。
面上乐呵呵的,仿佛昨日和大司马怒峙朝堂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刘箕越是这样,王政君心里越觉得过不去。
“衎儿,昨日朝堂上你说的一些赈灾方策很有见地。
不过你尚年幼,大司马宦海沉浮数十年,经验到底丰富些。
青州之事未明,提前征发劳役掘井疏河。
两府筹钱措粮恐人力、财力空空靡费。还是由大司马酌办为妥。”
见刘箕不提,太皇太后忍不住主动说起昨日之事。
这事刘箕原本没打算再提起。
因为他知道,既然太皇太后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确信青州会遭大旱。
就肯定不可能同意,现在就大费周章的去防那还看不见影的青州之灾。
不过王政君主动提起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皇祖母所言极是。不过既然青州之事未明,那旱灾也难说不会发生。
不劳民伤财现在去青州征发劳役、掘井挖渠。
那让内外两府提前调钱备粮,却也靡费不大。
若有饥荒,可速解黎民于倒悬。即使无灾,钱粮也无失。望皇祖母首肯。”
刘箕诚恳地道。
“既然本宫已于朝会时出口,让大司马全权处理青州之事。这外府钱粮若要通过大司农筹措,恐要大司马首肯才行。”
刘箕闻言低着脑袋眉头一皱,看样子没戏。
“不过...”
一听王政君还有“不过”两个字,刘箕抬起头又来了精神。
“不过,内府钱粮收自皇家田产,及天下从公之山川大泽以充内宫之资。今后你亦可酌情收支取用。”
刘箕听了内心狂喜,这内宫皇帝家还能缺了钱?
正想着要出门得找谁讨点钱放身上呢,刚瞌睡枕头这就来了。
“皇祖母,今日孙儿想出宫探访民情,可不可以先支取些银钱。”刘箕涎着脸,就差流哈喇子了。
王政君看着好笑,心想到底是小孩子,一提钱也忘了青州了。
同时心内一放松,朝堂上驳了小皇帝的事情,看样子可以就此翻过了。
这小子根本没记仇。
“说了让你支取还有戏言?不过你尚年幼每次取用要有度。
无特殊缘由,每次支取钱不可过万,马蹄金不可逾五块。”王政君笑眯眯地讲。
刘箕子这下子,真的忍不住流哈喇子了。
出门闲逛,零花钱就可以带万钱、马蹄金五块。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具体购买力有多少。
但是光万钱,就是基层官吏半年的全家收入了。
五块马蹄金,更是小康人家几年才能挣来的。
普通百姓就是挣扎一辈子,除了吃喝恐怕也攒不上一块马蹄金。
腐朽糜烂的封建统治阶级的生活,就是美啊。
“谢皇祖母,足够了足够了。”刘箕擦擦口水,兴奋溢于言表。
王政君被他滑稽样子,逗地哈哈大笑。
盯着他慈爱地揶揄道:“侍卫刚募齐,这就忍不住要跑出宫去溜达了?还伸手要钱。”
“皇祖母,您不是让我现在熟悉政务为主么。
我这是急着去体察民情呢。
再说不带钱,要是饿了总不能堂堂皇帝带着皇后去讨饭吧。”刘箕嬉笑着。
“你呀你。”
王政君拿手指点了点刘箕的额头:
“你出去瞎胡闹可不敢带着嬿儿,她皇后之尊岂可擅入民间。
你多带些侍卫、宫女、宦官随你去就行了。”
刘箕微微有些失望。
怕王嬿憋闷,本打算带她出宫透透气。
又想想不带她也好。
出去肯定要去趟敬武公主府。
王莽和敬武长公主的关系,让她去了也难自处。
再说男人出门,谁想带老婆啊。
可惜喽,自己还不算个“男人”,最多是个大男孩。
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生活,少了不少乐趣。
又说笑了几句刘箕起身告退。
王政君也看出他心早飞宫外去了,就安排李禄送他们出殿。
刘箕乘御辇到椒房殿送完王嬿,匆匆赶回自己寝殿。
黄德奉了刘箕口谕,带着乌日善去找宗伯凤支钱。
刘箕要了钱五千,外加马蹄金两块。
太皇太后批的多,但也不能可着上限拿不是。
宗伯凤那里提前得了太皇太后懿旨,黄德到后,乖乖去宫库点交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