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也静静的品着茶，没有说话。
良久，张学斌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指了指红头，开口说道：“车辆厂取得了成绩，但实际利益并没有落到主管的农机厂里，想要把它收回来，也能理解。但没必要用这个抬头吧。”
对面的人放下茶杯，说道：“领导们认为，国家政策上虽然支持厂长经理负责制，鼓励有能力的人承包国有经营单位，提高这些单位的经营效益。但是之前的路走偏了，承包国有单位的人员，必须是体制内的干部身份，不仅仅是车辆厂，其他也有国营单位，被一些不符合身份的人承包，这是国有资产的损失。这次车辆厂只是开头，也是对其他单位的提醒。”
张学斌听完沉默了。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对面的话里透出了几个信息。
第一个是，县里面把之前的承包政策，推翻了。
第二个信息就是，这种承包被定性为国有资产的损失。
第三个就是，除了车辆厂外，其他的几个承包也会被陆续的收回。
郑庆仁承包车辆厂虽然是张学文离开之后的事，但执行的是张学文在位时候的政策。而且张学文在的时候确实把百货大楼部分柜台、几家国营饭店这些经营不善的单位承包给了普通员工。
现在这些承包人员被定为不符合承包身份。
县里的这两个领导怎么敢？
要知道，张学文是升迁，不是落马。
而且升迁后，还是他们直属领导。
这明显就不是车辆厂的事了，而是针对的张学文。
张学斌把文件递了回去：“方秘书，这份文件和我的工作没关系，我没有资格提意见。”
对面的让秘书放下茶杯起身：“这是领导的意思，既然你没有意见，我就带回去复命了。”
等人离开。
张学斌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地区。
不过拿起之后又犹豫了。
良久，电话放下。
他不知道张学文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知道，自己掺和不了。
孟磊从车辆厂的车间走了出来。
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来到了现场。
在这个小小不足百人的厂里，孟磊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管理模式，生产效率提升到极致。可以说在里面走了一遍，是一次进修！
如果没见到车辆厂现在的生产情景，郑庆仁又留给自己一个空厂，想要到达现在这个规模，要费不少时间，花费不少投资。
孟磊急不可切的想看到车辆厂的经营真实数据，带着几个人回到了会议室，却看到卢局长正在对着下边的人员发火。
“一点问题找不出来？你们可是专业人员，难道他们厂里的这些没有读过书的人比你们还要专业？”
一位税务局的女工作人员皱起了眉头说：“卢局长，车辆厂的财务报表、财务票据、报税文件，缴税金额，符合税务的法规，甚至我们税务局都没有注意到的税费，他们都申报交了。这种情况我们应该表扬才对，为什么要非得找出他们的问题呢？”
表扬？
肯定没有。
批评教育倒是能想象到。
原本以为是一个简单的工作，现在才发现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外边的传言，县里边要把车辆厂从郑庆仁手里收回来，卢局也听说过，也知道领导让自己带队检查车辆厂的目的。
在等着自己找出来问题。根据这些问题，再根据车辆厂的态度，做下一步的工作。
如果因为自己这边的问题，导致领导下一步工作的受挫，自己百分之百要承担责任。
税务局的人员不是自己手下，工作上也没有出错，卢局不好冲着这位女工作人员直接发火，而是对着工商局的人员吼道：“经营上呢？有没有超范围？销售过程有没有违反管理规定，销售价格上违规？国家，省里，地区和县里那么多法律法规，车辆厂的经营难道都在范围？”
一个工商的副科长听着卢局的发火，看着眼前的资料，说道：“卢局，从这些材料上看，我们没发现违规的地方，就是……”
“说！”
“这些资料，太完美了。这本身就是问题。”
卢局气笑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要实实在在的问题。”
这位副科长沉默下来。
知道有问题，可就是找不出来！
注意到孟磊几人回来，招了招手，让几个人坐下。
又往外看了一眼，郑洁欣没有跟过来，让人关上门，继续说道：“孟厂长，这个车辆厂在郑庆仁手里，不仅经营的好，各项工商、财务、税务数据，都做得非常漂亮，我们这边检查不出什么问题。要不孟厂长看看，你们也可以学习学习？”
孟磊心里一咯噔。
检查不出问题，那岂不是说，没有理由封停车辆厂的生产，联合检查组也没有理由进驻调查。
孟磊看向自己带来的两个人。
两人和孟磊一对视，一个奔向财务资料，一个奔向生产资料。
半个小时后，两人同时停下。
对孟磊摇摇头。
男会计手里拿着两本单据，说道：“车辆厂的财务数据表面上没有问题，各项票据支出也能对的上。不过，这数据肯定有问题，在这些财务数据上，车辆厂收支接近平衡，利润不高。”
孟磊冷笑：“利润不高？你信吗？”
男会计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问题。就比如，车辆厂有一部分支出项，是品牌授权费和专利使用费。这些费用的支出对象，是家个体户。”
“郑庆仁？”
会计点点头：“对。也就是说，车辆厂有一部分资金，是付给了郑庆仁。”
孟磊拍了桌子：“哼，这明显是把车辆厂的利润，转移到郑庆仁身上，孙会计，把这些资料搜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