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叔,我们要去哪?”
小山流水,树荫成道,鹅卵石路,鸟语花香。
“到藏书楼,以后小琴就在藏书楼里帮忙,不懂的地方多多请教思荼。”
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五官,一身繁花锦衣,头戴珠玉红冠,手里持着一把象牙骨扇的安德鲁牵着个十来岁小女孩缓缓走着。
“是,安叔叔。”
小琴回头,身后的正是一身紫色锦袍,双手捧着一大方木盒的思荼。
思荼朝她眨眨眼,笑着点点头,“安爷放心,我会好好教导。”
“到了。”
紫藤花架下挂着一块四尺的横扁,上书“藏书楼”,穿过花架,映入眼中的是依山而建,房屋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楼宇,越往上,越是云雾缭绕,有些甚至只能依稀瞧见角檐,山风一吹,便传来阵阵“丁丁当当”的铜铃声。
小琴看得直眨眼晴,怀疑自己小小年纪都开始眼花了。
“惊艳吧!”
思荼语气带笑,“本来是一小间木楼,可是书太多,不够放,便加建,就这么回首间已变成一整座山。”
小琴听了点点头。
“小琴,你知道我们的族徽么。”
“圆形繁花图案。”
“正确一点是盛开的幽灵花海图案。”
厚重的木门从内被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屋内随着空气的流动,飘荡过来香腻又有点潮湿的气味。
“安爷!”
六名长相英俊儒雅的男子分站两旁,拱手以礼。
安德鲁点头示意免礼,牵着小琴的手一同走入大厅。
除了雕刻有浮形图案的二十四根黑黝黝的木柱,宽广的大厅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或是摆件,显得很是空阔。
唯一让小琴好奇的是,厅间的地面上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浮雕图案,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其正中间有一个凹槽。
“这个就是。”他松开牵着的手,指着地上的图案,“但它现在还缺了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看不出特别。”
“重要的东西?”
思荼笑着抬了抬手里的木盒,“传家古璧。”轻轻打开盖子,半蹲下身子,给小琴看躺在里面有着光滑圆面的深绿色古璧。
安德鲁扇子一合,“啪”一声轻响。
“它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想。”小琴用力地点头。
“相传在女祸用七彩石补天时,从七彩石上滑落一滴水珠。
“这滴水珠从数千数万丈之上直落到地面上,恰好是在一片即将枯萎的花海里,水分被极度干渴的花茎吸收,花朵也因此重获新生。
“原本以为必死的花精在得到水分滋润,充分复活后,逐渐苏醒过来,它惊讶地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半尺大小的圆形的石块。
“在其它花精的七嘴八舌,左拉右扯中,它拼凑出大概的事情原委,知道了这石块其是七彩水滴失去水份后的晶体。
“为了感谢相救之恩,也因为年岁悠长寂寥,花精开始和石块为伴,经风霜雨露,酷暑寒冬,从此不分离。”
“小琴知道这花精是什么花的妖精吗?”思荼道。
“幽灵花精。”
安德鲁展开的扇面伸到她的面前,上面是一朵带着绿色茎枝的正盛开着的幽灵花,血红血红,美艳欲滴。
“很久之后,有一位上京求学的书生,休沐回家的途中看见了这一成片、成片的鲜艳花海,他甚是喜爱,决定家里也种上,随即动手铲土掘根,移植了一些到自己的车上。
“半个月后,他带着一路细心照拂的一车子花回到家中时,见天色已晚,书生便想着明日早起再栽种,便只是简单为花洒了些水,休息去了。
“半夜,从花中闪出一个小小孩童,手里紧紧地抱着一块半尺小大的石块,睁着灵动的眼睛,却发现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知所措的小小孩童怀里抱着石块,坐倒在土堆边,伤心地哭着。
“此时睡在房内的书生,朦胧间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他起身披衣,从窗内望去,惊讶地发现带回来的花蔟下,竟坐着一个陌生的小孩。
“书生忙出屋,询问孩子的由来,当他知道自己不小心把花精带回家,却又因路途遥远无法再送回时,他请求花精的原谅,并请求是否能在他家住下,他很喜欢红花,承诺会精心打理。
“花精盘腿坐在花荫下,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再想了又想,最后很是无奈的提出一个条件,毕竟是书生惹出的祸事,只要书生能办到,它就永远住在书生家。”
安德鲁说到这里,示意一旁的人。
着一套白底有着精美苏绣的锦袍的桑原走到小琴身后,蹲下身子帮她把披肩的秀发梳成个小髻子,又从安德鲁的手上接过一朵花,插在髻上,用以固定住小孩柔软的发丝。
其实,这是一支幽灵花形状的簪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花精最喜欢的独一的饰品。
“这支幽灵花簪是主公送的,你可不能弄丢哦。”桑原在她耳边小声道。
“是!”她也小小声的,语气却很严肃,表情认真的回道。
“这一个条件就是建一座房子。”
安德鲁继续说道,“花精是住在花朵里的,它不需要房子,它的房子就是花。它有地方住,可是一直相陪的石块没有呀。于是,书生按花精的要求,花了一年的时间建起了这座房子。”
原来这是它的家。
小琴似懂非懂的想着。
“建成后,花精和石块就一起住在这里面。”
花精真住在这里?小琴眼珠子四处打转。
“石块,也被人称之为:石璧。”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个性贪玩的花精出去了整整三天才意犹未尽地回来,在还未进屋时,便发现石璧不见了,它很震惊,发疯地满哪、满哪地去寻找、翻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找了很多的地方,始终没有找到。
“一天,花精听到有人类说,一块很奇怪的石块在山那边、海的对面、河的对岸,还出现了各种神迹。
“于是,花精也不管到底是真的事情还是假的遥传,它悄悄地告别了主人一家,踏上了人类所说的地方的路——它必须带回石璧。
“翻过山峰、越过峻岭,乘船破风、逐浪入海,越是接近目的地,它越是能感应到石块的对它的呼唤。
“花精更是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这一天,来到了河的这一边,只要渡过河,就可以找到石璧。
“时正值三伏天,上空太阳高悬,地面热气蒸腾,在准备过桥的空隙,花精感觉到自己非常的口渴、好渴、很渴,河水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散发于阵阵清凉的气息,于是它忍无可耐地在河岸边找了一处低洼,蹲下身子,伸长手臂,双手捧起了一把水放到唇边,冰冰凉凉的水入口滑喉而过,似乎解了些许燥热。
“花精深吸一口凉气,又伸手捧些水拍了拍脸颊,随即开心地走上桥,向着对岸奔去。”
安德鲁长长地叹一口气。
“它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静静流淌的河的名字叫忘川河,这座以焦藤、碧青树搭造而成的桥叫奈何桥。”
“那……那……花……”小琴惊讶得口吃连连。
“世人所说的孟婆汤,就是用忘川河水为主汤水熬制出来。”
她听思荼说过,人死之后,需要过忘川河,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忘记前生,才能去投胎转世。
“小琴。”
安德鲁轻抚她的头顶,和谒地笑着,“你托着玉璧到那个凹台去。”整理好小琴的裙子,才把玉璧从盒子里仔细地拿出来,稳当地放到她的手上。
“是。”
小琴双手托着玉璧,“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我会告诉你。”
小琴听罢,便小心翼翼地走在雕刻图案上,来到中间的凹形圆台上,站定。
“看着它,心里想着它,然后说‘归位’。”
小琴照着安德鲁的指示,看着玉璧,脑海里浮现花精因得到水分重生时的喜悦,又想到忘川河畔迷糊的花精,心里不由自主地说道:对不起。
“归位。”
声音意外地带着哽咽,不觉间,眼里竟落下泪来。
手上的玉璧静静地躺着,在落上她的眼泪时,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水滴迅速地向整块璧面扩展开去,以肉眼可见的水量包住璧的光面。
“阿?”
小琴大吃一惊,吓得双手微微一抖。
突然,玉璧挣脱束缚,向上腾飞而起,在空中翻了半圈,以着背部的浮雕花纹向上继续升空。
众人愣愣地看着,耳听到石头相碰的轻响,屋顶昼然间光芒万丈。
小琴一手挡着刺眼的光芒,半眯着从缝隙中向上面望去,眼前均是白茫茫一片。
当刺眼的光芒消失后,众人睁开眼睛,发现屋里从顶部开始渐渐亮起柔和的光芒。
玉璧嵌在太极的阳鱼眼里。
似乎活了,那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依次亮起,看久了好似太极图带动两仪转动,两仪又带着四象运动,四象又和着八卦动,似动非动让人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小琴缓缓地放下手臂,看着光一点一点亮起,看着它流向那二十四根柱子,柱上的浮雕图案遇光像得了生命似的,红艳怒放开来。
光,流到地面上,渗入浮雕,死气沉沉的幽灵花像脱去黑衣,换上张扬又红滟滟的衣裳,一朵朵争相盛开,最后光芒汇聚到凹台,射出一道流光,直击中小琴眉心。
★★★★★★★★★★★★★★
“花精轮回转世,因缘际会,石璧化为人形。”安德鲁扇子轻轻摇动。
正是:
滚滚红尘,
人讲人缘,
物讲物缘,
缘来缘去,
皆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