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把手里提着的麻袋递过去,鼓鼓囊囊的装满了。
“多谢村长,多谢秦大婶”秦槐苦笑,说什么搬家?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罢了,秦大婶这么说不过是给他留了面子。
他双手接过秦大婶递过来的袋子,里面沉甸甸的分量忍不住让他眼热。
多可笑啊,几十年的家人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让他大冬天的带着孩子空手出门,连一床破被子都不舍得给他。
而一个村子里,关系称不上有多好的人,都纷纷给他送来了东西。
这让秦槐更加坚定了和秦老根断亲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他熬过了这个冬天,等开春了,山上有野菜,他和媳妇儿都是勤快人,总不会饿死,他心中畅想着。
“客气什么,都是秦家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我们”大伯母毫不在意这些,又叮嘱了两句。
“对呀秦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可以来找你秦木匠叔,能帮的都帮衬一把”二伯母把背着的背篼放到了地上,最上面的赫然是两个木盆。
“槐哥,日子也总会越过越好的,我和夫郎就住在山上面,有什么需要的就知会一声,这是我爹以前的衣服,你不嫌弃就拿着穿,还有一床旧被子”秦封微叹口气,把一个老实的汉子逼到这份上,秦老根他们可真行啊。
“师傅的衣服,我怎会嫌弃?多谢了,秦封弟弟”秦槐不似作伪,还对秦父保留着以前的称呼。
“不嫌弃就好”秦封笑笑,没矫正他的称呼,毕竟秦父心里也是把他当徒弟的。
何况秦封依稀想起,秦父和文氏去世时,秦槐还来戴了半孝,只是当时的他沉浸在悲痛之中,对周围的事并不太关注,只隐约有个印象。
“秦槐,你高烈叔让我带话给你,有手有脚的男人,总不会饿死自己的妻儿,实在没办法,就让你跟着他上山去,总不会饿死”白叔么也跟着开口。
“谢谢大家,谢谢”老实巴交的汉子秦槐忍不住红了眼,语言贫乏的他说不出什么令人感动的感谢词,只一味的道谢。
这一下午送来东西的人不少,有的送来菜地里的菜,有的送来两个鸡蛋,有的送来了柴火,有的送来了粮食……
唯独他以前最亲近的父母和弟弟,竟也没有过来看过一眼,丝毫不担心他们这一家四口,在冰天雪地中身无分文,怎么活下去?
秦槐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茅屋里,整理秦封他们送来的东西的,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捡出来,忍不住泪流满面。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夫君,莫哭,你还有我跟孩子在”吴氏从娘家借粮回来,看见秦槐失声痛哭,以为他是因为断亲的事,眼中疼惜,安慰道。
“媳妇,以后我们一家人了,什么父母兄弟,我通通都不认了”秦槐抹了把泪,一脸坚定。
他也得振作起来,作为一家之主,得承担起责任,一家人都靠他呢。
“夫君,我……”吴氏艰难的张口,她虽然回了娘家,但并没有借到粮食,还被骂了一顿赶出来。
“没事,以后就我们一家人过日子,村长他们送了东西来,我明天去镇上看看年边有没有什么活干,你别担心,还有我呢”秦槐握住吴氏的手,对于妻子并没有借到粮食早有预料。
因此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好”吴氏回握住,两人依偎在一起,虽然穷困,但他们的心紧紧依靠。
十二月二十三日,卯时,半山腰的灯亮了又熄,秦封已经带着谢栗出了门。
两人都穿着一身深色的厚棉衣,头上还戴着厚的兔皮帽子,秦封背上背着给舅舅们的东西,腰上还挂着个热水袋,旁边的谢栗身上裹了一个厚厚的披风,在他的坚持下,也背着些分量轻的布料。
这会儿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村里人都还没有起床,只昨天约定好的高烈家、秦大伯、秦二伯家亮起了灯。
秦封和谢栗走到院子外,高烈叔家的大狼率先跑了出来,嗷呜嗷呜的和秦封打招呼。
然后又跑了回去,没一会儿高烈叔就推着板车出来了,身后跟着白叔么,他身上也裹着厚披风。
四人又打着火把,往村里走去,一路上,只有狗叫,并无人声。
他们四人走到村口时,听到狗叫的秦大伯和秦二伯像是接到了信号一样,两家人呼呼啦啦的出来,村口顿时热闹起来。
“先走吧”秦大伯赶着牛车,招呼着女人和哥儿上车。
汉子们就要么背着背篼,要么推车板车,浩浩荡荡的一群就朝着重山镇前进。
从村子里到官道上的这一节泥巴小路,算不上近,不过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倒也过得快,很快就走到了一条岔路上。
这条岔路正是通往文大舅和文二舅所在的小河湾的路。
“大伯,二伯,高烈叔,我带着栗哥儿去舅舅家一趟,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赶到镇上,到时候我们在粮店见面,如果我们天亮了还没来,你们就先买了粮食回去”
“行,天黑,你和栗哥儿一人拿一个火把吧”秦大伯递过来两个火把,又带着大部队往官道上驶去,关光在树木遮挡下,隐隐约约,最后消失不见。
秦封则带着谢栗踏上了小路,小河湾比青山村距离镇上更近,所以小路的路途并不算远。
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就进入了舅舅们所在的小河湾里,他们出门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进入小河湾的这条路上,他一个人都没看见。
跟着熟悉的记忆,他辨认了下反向,径直走向了文大舅的家里。
文大舅家门口不远的池塘边,此刻热闹非凡,秦封还没有见到人,就听到了传来的声音。
“看来大舅他们还没有去镇上”秦封拉着谢栗过去。
“秦封!你怎么来了!”
文大舅的小儿子文清江,也是秦封的小表弟,正在帮着捞鱼,转头就看到了他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之后,就嚷嚷开了。
“你小子还没睡醒是吧?想偷懒?快点干活,这个点封儿怎么会来?”文大舅头也没回的,一巴掌拍到了文清江的头上,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爹,你倒是回头看看呀,你打我干嘛?”文青江委屈地捂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