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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苹仔细为谢婵诊完了脉,她甚至仔细查验了一遍谢婵的两只手。

谢婵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之上是干涸的血渍。

真的,是自己杀了玉奴吗?

她只有零星碎片的记忆,从喝了那晚安神药之后,她似乎便没有完整的记忆了。

很快,方苹抬起头,朝宗政衡和扶霓行了一礼。

“陛下,慧妃娘娘。按照太医署的记档,谢婕妤这几日的确是在服用安神汤药,但是微臣看过记档的方子,这药效力极为温和,不过是帮助入睡的辅佐罢了,且微臣刚刚诊脉,谢婕妤体内几乎并无安神汤药的痕迹,可见最起码三日之内是并未服过汤药的。”

“胡说!”

谢婵只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就像过往的每日梦魇过后那般。

“这几日熬煮完的药渣,还都在小厨房未曾处理掉,慧妃若是不信,派人去一看便知。”

谢婵一直觉得开的安神汤药并不管用,她服药之后半点未曾有安眠之效就算了,头痛之症反而愈加频繁。

太医署的太医轮着来了好几位,不过都是那些一般的说辞。

谢婵虽然被梦魇闹得脾气越发暴躁,但是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她倒不觉得是药有问题,毕竟她也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然没了什么威胁。

没了宠爱,废了子嗣,一个年岁也大了的妃嫔,在这后宫之中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

她只以为是太医署的人不上心,所以想等着寻找时机让玉奴将药渣带出宫,让谢家找人瞧瞧,而后再开几幅旁的方子试试。

如今,这留下的药渣倒有了用。

谁料方苹却摇了摇头。

“谢婕妤,您所服用的安神汤药,里面有一味药材名为踏鹊子,此药有一个特点,便是达到一定剂量后,会让十指指甲上出现青色细纹。对身体并无影响,且只要断药后超过三日便会自行消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婵的手指上。

虽有干涸血迹,但也不难看出,指甲之上并无什么青色细纹。

可见,她最起码是有三日未曾服用安神汤药了。

谢婵一怔。

她明明前一晚还在喝安神汤药,那药还是玉奴亲自为她端来的。

自己入口的汤药,一直以来都是玉奴亲自看着煎好的,防止中途被别有用心之人经手出了差错。

难道,是玉奴背叛了自己?

可玉奴不是也死了?

正在谢婵脑中一团乱麻之时,去角房查验的两个掌事出来了。

“陛下,娘娘,里头那位宫女的尸身臣等已然查验完毕。她是被利刃刺入胸口,失血过多而亡。在这过程中,这位宫女应当并未如何剧烈挣扎过,屋内并无明显打斗或者挣扎过的痕迹。不过,在其衣袖中,小臣发现了一枚耳铛。”

说完,用锦帕包着将其呈上。

那是一枚小巧的金珠耳铛,宗政衡远远看过一眼后,视线落到了谢婵的身上。

谢婵的右耳之上,便挂着这样一枚耳铛,而左耳上本该与之一对的那一枚,却已经没了踪迹。

谢婵却有些无措,接着,她猛然惊醒,摸了下自己的耳垂。

果然,那里戴着一枚耳铛。

可自己昨夜入睡之前不是将其摘下了吗?

自己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自己略关怀了玉奴脸上的伤痕几句,毕竟,玉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所有的事她几乎都有参与,平静下来之后,谢婵也觉得自己脾气冲动了些。

为何,那摘下的耳铛会回到自己身上?

“谢婕妤,你说你昨夜喝了安神汤药就睡了。只是,这为何入睡,却还要带着耳铛?还是说,你根本未曾入睡,不过是想让旁人觉得你睡了而已?”

宗政衡冷冷打量着谢婵。

谢婵伺候她十几年,他对谢氏虽算不上多么宠爱,但到底是有几分了解的。

谢婵此人,最是注重仪容体面。

哪怕自己在寝殿中,只要未曾入睡,她便要梳好发髻,带好首饰,甚至连护甲都要带上,不能有一丝狼狈随性的地方。

这也是宗政衡后来不愿多见她的原因之一。

谢婵此人,为了维持一个完美的形象,实在太累了。

也因此,看到这枚耳铛,宗政衡完全可以确认,这必定是谢婵不慎掉落的。

“谢婕妤,奴才有罪,你尽可报之六局,六局有规矩体统,自可惩戒奴才。怎能自己私下动手,还闹出了人命!”

扶霓的几句话,却让谢婵的头痛之症更加明显了。

她只觉着面前扶霓的身影都扭曲了一些。

“臣妾没有。陛下,请您明鉴。若真是臣妾做下此等事,发现耳铛丢失后自该第一时间寻找,怎会若无其事回到殿内昏睡过去?还穿着一身血衣,坐实自己的罪名。这不是太荒唐可笑了吗?”

谢婵即便头痛欲裂,但依旧反应极为迅速,揪出对自己有利的几个点,极力撇清自己同玉奴之死的干系。

“陛下,我家小主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梦魇所扰,失了神智的缘故。求陛下您网开一面。”

正在这时,殿内一个小宫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

谢婵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杀意。

“你在胡说什么?!香雪!”

香雪是六局后来拨派来的二等宫女,谢婵对于后来的宫人都并不十分信任,故而从不让其做心腹要紧之事。

不过,谢婵也曾听玉奴夸赞过几次香雪,说她做事认真仔细,为人也够伶俐。

不想此刻,却是她站出来来指认自己。

香雪是个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被谢婵这么一呵斥,她似乎被吓到了,眼眶里噙着泪,身子打着颤,半句话也不敢说。

扶霓皱起眉头。

“谢婕妤,事情如何如今尚未有定论,既然有宫人似乎看到昨夜情景,自该让其大胆说出来。你若真是清白,陛下在此,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你如今竟让宫人连话都不敢说,这未免有做贼心虚之嫌了。”

谢婵的脸上青白交加,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必杀之局。

而如今,她根本逃脱不开了。